三人站在半空。
卢通体内丹药耗尽,气息骤然一弱,不禁浑身酸软。
慕菀闪到身旁,伸手按在肩膀上,灌入一道柔和法力。
“卢师弟,伤势如何?”
卢通挤出一个笑容,道:“多谢师姐, 还好。”
笔东峰只有两条胳膊,大部分攻击都被怨女袍拦下。
新伤不多。
不过妖力凶勐,再次撕裂血肉,导致旧伤复发,需要慢慢调养。
慕菀打出的柔和法力,一点点疏通筋骨。
卢通吐出一口淤血后, 轻松许多, 勉强可以独自站立。
“卢通。”
镜心突然喊道。
他赶忙道:“仙长,有什么吩咐?”
“当初在云英城,我答应过你,成丹后给你一个机会拜入宗门,可还记得?”
“仙长的话,卢某铭记在心。”
卢通一直挂念着此事。
只不过笔东峰横死在前,他不敢主动提及。
面对强者,再小心都不为过。
镜心道:“那个宗门叫擒气宗,常年追逐鬼雾、猎杀雾鬼,门中弟子死伤极重。因此委托各宗门大修士、真人,推举修士,拜入宗门。”
擒气宗。
卢通记下这个名字,道:“仙长, 我不惧雾鬼,甘愿一试。”
宗门,意味着法门、丹药、法宝、传承、师门……
拜入宗门, 再不是无根浮木。
虽然听起来,擒气宗有些危险,他也不想错过。
镜心道:“我给你另一个选择。追随我左右, 以后法宝丹药、神通妙法、洞府童子,应有尽有。”
未成金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成丹。
金丹一成,又冒出来其他念头。
这一趟成丹之路,镜心尝到了缺少亲信的苦头,不愿放走卢通。
尤其是,镜心十分清楚《秘妖缘身功》的威力。
卢通觉得有些不妙。
许诺的再多。
别人赏的,也不如自家赚的。
他脑筋急转,寻找说辞。
“仙长,卢某此生,只求修得大神通。以后无论身在何方,只要仙长传唤,定效死力。”
片刻沉默。
慕菀突然道:“师妹,修行路远。千万谨记,戒急、戒骄、戒躁。”
镜心吐了口气,道:“卢通,我的本命法术,你可知道是什么?”
“略知一二, 曾在钩子谷中见识过。”
神的手段,观摩修士出手, 生成假相。
出手次数越多, 假相越接近真人。
卢通有些怀疑。
笔东峰之所以被杀,除了之前在赌桌上擅自改变策略,让镜心输了一局外。
更主要的,是为了生成二人的假相。
“以后若是修为有所突破,立即来一页宗见我,助我提升本命法术。”
“卢某记下了。”
镜心取出一块白玉。
灵力如刀,削成一片树叶。
镜心随手扔出树叶,道:“拿着玉叶,去找鬼雾。有鬼雾的地方,就有擒气宗的修士。”
“谢仙长!”
卢通接过树叶。
白玉树叶,巴掌大,纹路脉络清晰。
叶茎上,刻了两个极小的字——镜心。
他小心收起树叶,轻吐一口气。
镜心回头看了一眼,轻声笑道:“你最好先忘掉此事,等十年后法力深厚了,再去找擒气宗,否则无异于送死。”
这一笑,多了些人味。
彷佛又回到了之前。
卢通趁机问道:“仙长,擒气宗实力如何?”
“很强。常年追杀雾鬼,弱的都死了,留下的都很厉害。”
“入了擒气宗,必须杀雾鬼?”
“擒气宗,就是为了对付雾鬼立下的。”
这时,一个豹子头、人脚的身影飞来。
镜心道:“慕菀,你带卢通出去。”
“好的。”
慕菀伸手按在卢通肩膀上,腾空飞走。
……
无忧山,空了一半。
平时最热闹的入夜时分,街上也没有多少修士。
持续九天的赌斗。
吸干了大部分底层修士的钱袋子。
要么输光了、要么喝光了、要么被骗光了……
很多修士都出水捕鱼,赚钱煳口。
云叶客栈外。
二人落下。
卢通立即拱手,道:“多谢师姐,开口相助!”
刚才,若不是慕菀出言警醒,镜心未必会交出玉叶。
“师弟客气了。”
慕菀摇头道:“成丹十分凶险,尤其耗费心力。金丹初成,一时修为暴涨,控制不住贪念很正常。按照镜心的性子,就算今天不给,以后想明白了也会主动送上门。”
“无论如何,师姐对我有恩,日后若有需要,师弟一定效劳。”
“好。”
二人分开。
卢通返回大魁院。
院门口,挂了两个灯笼。
一黑、一白。
黑灯笼,照死后走的鬼路。
白灯笼,照下一世走的生路。
他站在门口,盯着两个灯笼,叹了口气:
老韩头,走了。
院子里,正在摆席。
甄家叔公、甄仪、史咏……
镜心麾下基本没说过话的修士,竟然来了好几个。
就连该死的空承生也来了。
空承生拿着一个碗,正在锅边捞杂烩菜。
杂烩菜,味道千奇百怪,凡是能找到的菜、肉,都可以往里边扔。
人死了、人生了,喜事、丧事,都可以用杂烩菜招待。
人生百味,尽在一锅。
卢通突然出现在门口。
空承生看到后,吓了一跳。立马放下勺子,端着碗左走、右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多谢诸位!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哪里。”
“卢道友,节哀。”
甄家叔公走过来,道:“你家老伙计走了,只有丫鬟跑进跑出。二丫头喊我过来帮忙打理。”
丫鬟应该是典四儿。
二丫头应该是甄仪。
卢通看了眼甄仪,拱手道:“多谢。”
他走到锅边看了下。
灵草、大妖肉,应有尽有。
热气升腾,里面饱含灵气、血气。
“老爷。”
典四儿左胳膊系黑布,右胳膊系白布。
卢通抬起手臂。
典四儿取出黑、白两个布条,系在手臂上。
“大憨呢?”
“灵堂里。老爷,大憨变得怪怪的。”
“怎么怪了?”
“眼睛黑了,头变尖了,毛变长了好多,还老说梦话。”
卢通蹙起眉头,走进灵堂。
正房,原本卢通的房间,被改成了灵堂。
中央一个阵法,老韩头躺在里面,周围摆了一圈黑、白两色玉石。
大憨跪在阵法旁边,低着头。
头顶正中央凸起一长条,像山嵴。
他过去拍了下大憨脑袋,道:“大憨?”
大憨抬起头,双眼漆黑,像两个黑窟窿。
“头儿,老韩头想埋在云英城。”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