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蓁蓁是知道,等到嘉庆左右,便会出现一种雕母翻砂法。
比这铜铸法好很多,也曾在《天工开物》中被宋应星完整记录。
若她想用,完全可以将这种方法直接拿出来使用就是。
但还是那个问题,翻砂的模具也不可能做的太精细。
除非一些纪念币,数量不多,可能是全部人工打造,剩下的都只有个大体样子。
也因此,铜钱其实很好仿造,也只能依靠朝廷的酷吏严苛要求,与私盐一般,发现仿造铜钱的便会加大处罚,才能好一些。
也因此,马蓁蓁说的,背面印一幅画这种言语,在朱元璋听来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
但马蓁蓁又说了:“我有法子,可以在铜钱上班引出精细的图画,这样以后便是民间匠人想要仿造,也不太可能。”
朱元璋将信将疑:“当真?”
以他来看,实在想不出能有这样的办法。
马蓁蓁慎重点头,又保住她爹的脖子,小声在他耳边说道:“若这件事我能做成,爹能不能帮我在朱大帅跟前讨个东西?”
“你说。”朱元璋倒是来了好奇,是什么东西,让他家小仙女都想要?
马蓁蓁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若是以后,朱大帅做上那个位置,爹你有从龙之功,定也要记得要这个。”
到底是要什么?
朱元璋可太想知道了,连忙就一口应下。
马蓁蓁收敛笑意,严肃了表情:“要个丹青铁卷!”
不必马蓁蓁解释,朱元璋也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保命。
只要犯下的不是造反这样无可挽回的大罪,不管是因为什么,皇上都必须饶持有铁卷人一次。
他却是不明白了:“你一个女孩子,要这玩意儿做什么?”
“哎,爹啊,不只是我,你也得要啊!”马蓁蓁叹气,又四下看看,完全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贴近朱元璋的耳朵小小声说道,“爹相信我,朱大帅以后……哎,反正是见谁都杀!”
朱元璋:???
他大惊失色,这是哪里来的诬陷?!
几乎是一口否决,朱元璋大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几乎要将毕生学过的所有好词用在自己身上,“朱大帅此人,英勇智慧,稳重端庄,奋勇杀敌,勇猛无惧,沉稳有力……”
“总而言之,他不可能会乱杀人的!”
朱元璋信誓旦旦。
马蓁蓁叹气:“是,若马夫人还在,他定不会随便杀人;实在不行,大儿子在,他也能刹刹车。”
这话中蕴含的意思实在太多了,朱元璋一时惊住,嗫嚅着唇一句话问不出。
怎么?
难道不仅连他家妹子会先他离去,标儿也……
朱元璋浑身一凛,下意识说道:“怎么可能?朱标才多大,怎么可能走在他前头?”
“爹你知道的,世事无常。”马蓁蓁含糊道。
朱元璋却瞬间汗流浃背。
他完全可以想象,若马蓁蓁所言为真,那……
朱元璋思想传统,嫡长子和其他儿子自然还是不一样的。以后继承家业的,他会费心培养的,自然是朱标。
可、可……
不知不觉间,抱着马蓁蓁的手越发用力,疼的她“哎哟”一声,去推朱元璋:“爹啊!爹!勒死我了!”
朱元璋回过神来,几乎是哀求的问马蓁蓁:“蓁蓁,你娘,你大哥,你……”
他想说,你是天上仙女下凡,是不是能提前预支他们的未来?有没有什么办法保下他们?
却又觉得,此时问这些,倒像是自爆身份一般,万一真如无垠大师所言,他即刻便要失去这个女儿又该如何是好?
“你们在聊什么呢?”马氏正好走过来,掰开朱元璋的手,将马蓁蓁抱进自己怀里。
再警告的瞪了朱元璋一眼,马氏轻轻揉了揉马蓁蓁的小肩膀。
刚刚她瞧着朱元璋情绪便不太对,勒的马蓁蓁动都动不了,便赶紧过来解围。
马蓁蓁挣扎着要下地,站在地上之后,她还笑眯眯的与朱元璋道:“爹,过几日我让人打出来母钱给你瞧瞧,还有造币之术……我要的东西,你可别忘了啊!”
说完,马氏便看见朱元璋脸色更难看了。
她连忙催着马蓁蓁去找朱标他们玩,转眸才喊了一声“重八”,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朱元璋一把抱进了怀里!
他依旧是勒的很紧,像是要将马氏融进身体里,与骨血合二为一才好!
马氏大惊失色,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也温和了许多:“出什么事了?”
“蓁蓁说……”朱元璋咬着牙,未语泪先流,“等你和标儿都没了之后,我便会……到处杀人……”
马氏一愣,也是心惊:“标儿……”
她之前便知道自己寿命不如朱元璋的长,曾经也几番想详细问马蓁蓁却不敢。
这会儿竟得知朱标也会先于朱元璋而亡,哪个父母能接受这般事情?
马氏眼圈也红了,嗫嚅几次,最终却也只能挤出一句话:“若当真……你也莫要,做个胡乱杀人的疯子。”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朱元璋脑袋埋在马氏脖颈,声音哽咽的摇头,“我……我不敢想……”
“那便不想,总归,也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马氏稳下心神,又安抚朱元璋,“你想想,蓁蓁原本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孩子,可现在她也活的好好的,是不是?”
朱元璋一顿,缓缓抬头。
挺大一个汉子,哭的眼角绯红,瞧着可怜极了。
马氏又好笑又心疼,抬手扶住他的后脑勺,又温声劝道:“而且之前蓁蓁预言的龙湾大战,也并未发生,陈友谅被你们挡在了太平之外,是不是?”
想了想,她又将马蓁蓁说的那个龙湾之战前,“马皇后”散尽家财留下应天的百姓和将士,从而得到好名声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声音温柔的像是在哄着不满一岁的朱棣,手指也温柔的轻轻抚摸着朱元璋的后脑:“你看,蓁蓁看到的是一条路,却不一定是咱们走的那条路。”
“得天庇佑,咱们已经将路改变了许多,或许到那时,一切也会改变也未可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