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鬼祟的脚步声在两人身后渐行渐近,钟离湲一声冷呵,警觉地回过身看去,身着一袭破烂衣衫的老头正向她与陆景行走了来,幽黄的面容上挂着讪讪的笑。
钟离湲心中一松,嘴角溢出一抹讥诮,闲适地说道:“你速度还挺快,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这来。活了一大把年纪,看来还是放不下生死呢!怎么样?我那一掌滋味如何?”
陆景行几乎与钟离湲一同转过了身,待看清那人面容时,瞬间阴沉了一张脸,语气不冷不热:“怎么?这般鬼鬼祟祟,又想作何算计?”
“我想陆府主是误会了,老朽哪敢与你们过不去啊。徒儿,哦,不,是公主,如今我人已来了,不如先将老朽的兵器还于我如何?你看,这形势不容乐观,要对付贼人,不能没有兵器呀。”黄芋老人不自在的搓搓手,笑得很是尴尬,一步一步向两人走去,心中直打鼓。他如今算是怕了,钟离湲的那一掌可是折磨了他两日,此刻是生怕激怒了她。他知道现在是不可能得到蛊毒的解药,只能先试着拿回兵器。
钟离湲冷冷瞟了黄芋老人一眼,没好气地将眸光指向了不远处那盘曲于树下的黑灵莽,平淡说道:“在它的肚子里,自己去取吧。”
“啊?公主,你这不是为难老朽吗?这黑灵莽谁敢轻易招惹,这畜生怎么什么都敢吞啊。”黄芋老人扭头望去,黑灵莽迎着他的视线张开了大嘴,令他当即脸色难看起来,有那么一刹那心在滴血。不过他灵光一闪,随即反应了过来,“不对,那可是玄铁,叶片上还被我淬了巨毒,这畜生吃下去死路一条。”
“你的兵器被陆辞拿去开道了,晚些时候自会给你。我们停留在这的目的,想必你也知道了。既然你来了,那就别闲着,去山下吧,挨家挨户登门拜访,正是你大显身手的好机会,记得留几个活口。还有,别在叫我公主,如果暴露了我身份,你的解药也别想要了。”钟离湲转过身,望向山下,淡淡的话语说得闲适随意,却透着认真。
黄芋老人无需多问,当钟离湲话音落下,他便已知她的意图。是想来个出其不意,先放倒那些敌人,削弱对方的一部分战力,顺便查找线索,也许那些被抓的人就困在那些房子之中。不过他很快又面露难色:“可是老朽的行头都在陆公子那,这该如何是好?”
陆景行与钟离湲并肩而站,一袭墨发半披散在肩头,轻轻飘动。他简单回了句:“我相信此事难不倒你。”
如今小命都被拿捏在了别人手里,黄芋老人可不敢再与这两人多做周旋。为了保命,按吩咐照做才是正确的选择。他顶着烈日,一声不肯地下山去了。那日陆辞虽然在他身上搜出了很多毒物,然而也并非是全部。常年在江湖混的人,哪能不留一手,只是藏得深而已。
“府主,暗艳阁抓到一个可疑人,请您过去。”陆景行的手下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站定,拱了拱握剑的手。
陆景行神色微微一凝,与钟离湲对看一眼,对身后人吩咐道:“带路。”
那手下恭敬的走在前面带路,钟离湲随陆景行一同前去。而树下的黑灵莽见自己的主人走了,不用呼唤,自己便从后面跟了去。
三人穿过了一段百来米的稀疏树林,又走了一段下坡羊肠小道,俯视下去,远远的便看见了一块大石下聚集了一群人,将一个短衣男子围在了中间,男子身旁还放着一个独轮木车。看来其他门派的人已赶到,他们加快了下山坡的脚步。
见陆景行三人走来,外圈看热闹的手下人自觉让出了一条道,目视着他们进去。
那短衣男子被两人押在地上,陆景行与钟离湲一眼便注意到了木车上的几个大木桶,有手下随即为他们打开了桶盖,一股饭菜味扑鼻而来,里面是一些沾底的残汤剩菜。
陆景行瞳孔微微收缩,转而看向地上的人,未言语,但事情大致已了然。其实看到短衣男子身旁的这些东西,在场的人都已心知肚明,何须他开口询问。
这人显然是专负责送饭的,而一次又送那么多的饭菜,显然不是为一人所送,而是一群人。如此一来,所有的线索与真相都已摆在了眼前。
陆景行后退了两步,侧身向南启炔问道:“南阁主,不知在何处擒获的此人?”
“山下那通向村口的道上。可惜他已去而复返,荒野小道又是四通八达,因此未能直接找出关押众人的地点。要想让此人如实开口,怕是还需费一番口舌。”南启炔有些遗憾,还是发现迟了。如若能早些发现此人,然后一路尾随,那么也许就可以顺利找到被抓来的众人了。
不过这也从侧面使陆景行了解到了一点重要的线索,关押那些人的地点不在村中,而是在野外。这样一来,便否定了钟离湲与陆景行最开始的猜想。
况且还有一种可能,既然这些人不是用来看押俘虏的,那便是专门在此地守株待兔,要对付他们这一众人的。也幸亏他们有一定的先见之明,已先让黄芋老人出手,暗中解决掉一些,如此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那短衣男子被押在地上起初很是平静,然而似乎是经不住数道目光的凝视,整个身子开始颤抖起来,低垂的目光游离不定,哆哆嗦嗦地求饶道:“各位豪杰饶过小的吧,我就是一个送饭的,其他一概不知。”
众人颇有些意外,原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够让这人开口,哪知这还没问呢,他却先害怕了,不禁使众人面面相觑,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飞彻崖的人。
“要想活命也可以,老实交代,你将饭菜都送去了何处?受何人指使?”郑绝飞直接拔出了手里的利剑,利刃一挥,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六月的烈日异常毒辣,烘烤得每个人都没了耐性,不想在此处与这人多耗下去。
那人额上汗流不止,感受到脖子上的尖锐物,颤抖得更厉害了,断断续续地说道:“天,天坑。有人在下面接应。小的并不认识他们,只不过是拿银子办事而已。各位大侠,其他的事,小的,小的是真的不知道。饶了我吧。”
“天坑?”众人略感讶然,一时神情各不相同,有的人对这个答案持怀疑态度,但更多的还是神情凝重。
他们怎么也不会将关押俘虏的地点与对面那口天坑联系在一起。那个地方深不见底,常年被各种葱郁植被所笼罩,下面终日不见阳光,云雾缭绕下神秘莫测,当中还不知藏有多少毒虫蛇兽呢。可谓是危险重重,无人敢踏足半步。
他们对那短衣男子的话是半信半疑,一时竟陷入了纠结之中。如若是真的,那此次想要救出那些被抓的人,恐怕绝非易事,想要顺利下去都难,而下去之后还要面临环境所带来的危险。不得不说,孔伯炤这次为了对付他们这些门派,自身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毕竟想要将人顺利送下去,还要保证是活口,可不容易办到。
可如果是假,那么便是要引诱他们这些门派前去,然后一网打尽。
不过,这无论是真是假,毫无疑问,似乎都是一个陷阱,等着他们自愿往里面跳,否则也不会留下这么多的活口,每日还为这些俘虏送去饭菜。
然而,如今明知这是一个陷阱,他们却不得不往里跳,只因他们来这的目的便是救人。
当然,还有一种好的可能便是,孔伯炤留着活口是想当各大门派齐临飞彻崖时,以便威胁他们各大门派,迫使各大门派臣服于他。而如今飞彻崖的人还并不知道他们找到了救人的线索,他们可以先下手为强,那么孔伯炤的计划便可落空。
“不管此人所言是否属实,是圈套还是别的,我都想去闯闯,我定要救出父亲。”陆辞拨开人群走到了陆景行身旁,语气同目光一般坚定。他满脸的倦容,握剑的手在炽白的阳光下泛青。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那天坑下关押的可是他们的亲人,就算那里是龙潭虎穴,但凡还有一点人性的人都不会放弃任何营救的机会。
众人一番商议,最终做出了决定,集结了所有不久前所分散出去的人马,沿着难行的坡地浩浩荡荡向天坑的方向而去。一路上,他们留了一个心眼,为了防止短衣男子所言为假,他们特意留意了地面上所留下的痕迹。那人送饭菜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木车有一定的重量,况且此地潮湿,路面上一定会留下车辙痕迹。
结果,依照那男子所指的路,越走,他们的神情越凝重,潮湿的道上一条条反复叠加的车辙清析可见,直达天坑的边缘。站在坑口俯视下去,磅礴无比,入眼一片浓绿。
一个临时搭建的简易木架被固定在了两块岩石之间,木架的转轴上悬着一根粗绳,直坠入底部,每日的饭菜以及水便是从此处送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