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白暮山庄的人来说,白郁霆对这个孟兮萝唯恐避之不及,生怕招惹上这种女人,因此就更不会让自己庄上的人去插手。
至于暗艳阁,在南启炔眼里,这些都是小辈之间的事,他去插手有些不妥,况且他对远曲道长一直是心生敬重的,有远曲道长在,他就更不必去了。
而那些小门派,见了这架势,唯恐殃及自身,只是缩着脑袋看热闹。
听完孟兮萝的言辞,桃枝心头生出了些许讶异,难以置信,这般无耻的言论竟是自一个庄主口中而出,在她看来实在有辱江湖人的脸面。她眸光不禁深邃了几分,面容平静,望着正一手捂胸的孟兮萝,开口道:“孟庄主还是先注意自己的言论是否得当为妥!至于这件事孰是孰非,又因何而起,我们众人自是会弄清楚来龙去脉,公证解决此事,绝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了好人,以免伤了日后的和气。”
“是啊,还是先将事情讲清楚,弄明白其中的误会,也好还孟姑娘一个公道,这伤也不能白受啊。”郑绝飞扭头将周围扫视了一圈,拔高了说话的音量。
话传得很远,在场的人基本都能听到,有部分人在底下认同点头,相互议论,夕阳已逝的空地上逐渐多了嘈杂声。
“凌姑娘,不知此事到底因何而起?”桃枝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关切,她自动忽略掉郑绝飞,将目光投向钟离湲。
桃枝的问话倒是也提醒了陆景行,他也不知钟离湲与这孟兮萝的纠葛到底因何而起。他之前一直坐在树冠中,起初只是听见地面有打斗的声音,却并未在意。
后来直到听到钟离湲那句“适可而止”,陆景行才心头一紧,穿过枝叶看去时却是有些为时已晚,孟兮萝的掌力正蓄势待发。见状,他赶紧穿过树冠飞了过去,最终替钟离湲挡下了那道内力冲击。之后几人便陷入了如今这样的僵局,却忽略了此事最为重要的起因。
钟离湲将眼帘略略一抬,轻飘飘地扫向孟兮萝,随即又利落地收回目光,
平淡的语气中透着丝丝寒凉:“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就是我这面巾令孟庄主眼里生出了沙子,她这是在治眼呢,可惜她寻来的泉水不佳,这沙子注定是无法洗净的。”
在场都是明白人,听钟离湲这样一说,事情的来龙去脉瞬间便了然于心。为此,有的人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失望之色,也有的略显惊讶。还以为是何事值得大动干戈,却不曾想只是为了区区一块面巾。当然,也有一些人不以为意,他们心中似乎早已大致猜到了这一起因。
“孟庄主这好没道理。面巾戴在别人脸上,怎就妨碍到你了?”陆辞也随之赶来了陆景行身旁,忍不住对孟兮萝翻了一个白眼,他还未见过这般蛮不讲理之人呢。
陆辞这副散漫的姿态落在孟兮萝眼里,令她本就愤懑的心越加不舒服,她将愤怒包裹在视线中狠狠地剜了陆辞一眼。随即,眸子里又溢出两道轻视的光,盯向钟离湲,不屑地开口道:“不过一个道姑,竟也敢效仿于我?这便是对我的不敬!难道我不应该教训教训?”
“哼!以掩面示人乃是我的意思,不知孟庄主可觉得有问题?”陆景行一拂衣袖,面色冷冽,心头压着一团怒火,同时仿若被硌了一下般,既感到丝丝后怕,又感到愧疚。他如若当初不提议让钟离湲戴面巾出行,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陆辞故意漫不经心地嘻嘻一笑,对孟兮萝眨了眨眼,满脸嘲弄意味,反驳道:“不知天下何人规定了,这面巾只能你用,别人就用不得了?你们以前素未谋面,又何来效仿一说?”
听到陆辞这样一番言辞,孟兮萝气得仿佛牙根都在疼,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双方陷入了短暂的静默,桃枝淡淡向前一瞟,适时地开口道:“身为凌居观隐士弟子,在外以掩面示人乃是理所应当之事,孟庄主这又怎么能迁怒凌姑娘?我想孟庄主并非不懂是非曲直,还请就此息事宁人,万不要伤了同盟间的和气。”
“你们仗着人多又如何?我千旻山庄也并非是吃素的,岂会怕了你们不成?”孟兮萝的眸光里闪过两道强硬的光,话语中没有一点要退让的意思,面色虽苍白而又略显痛苦,却透着绝不服软的坚毅。
孟兮萝想想便觉得可气,想她平日里都是以一副圣洁优雅之姿面世,纯净不染纤尘,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而今日却有人在她身上撒了一抔土,将她拉下了凡尘,这样的耻辱她又怎能忍受。
陆景行闻言脸色一沉,冷冷问道:“这么说,孟庄主是不准备罢手了?”
桃枝负手随意而立,面色一凝,语气缓和许多,劝道:“孟庄主还是三思而行为好,如今我们共临大敌,将要对付的又是孔伯炤。应先救出深陷危难中的亲眷才是,而非在这里内斗,自损其势。”
“要我放过这道姑,简直是痴人说梦!”孟兮萝眸子中寒光一现,脸上划过阴狠之色,冲不远处俯卧在地的花豹抬手一挥,轻呵一声,“青穹,上!”
“嗷……”花豹应声腾跃而起,吼声直冲苍穹,其速度快如一道暗影,向钟离湲袭来,踏起地面飞石四溅,狂风不止。吼声未退,那道暗影却已快到眼前。
空地上的所有人皆是一惊,纷纷色变,有的人甚至已忘了呼吸。
站在钟离湲周围的几人瞬间从巨吼中回过神,但花豹速度太快,快到他们已来不及思考,只能凭借着本能反应蓄势出手。
然而,就在花豹离钟离湲只有几步之遥时,它却将身子猛地向后一退,快速收爪。却因不受控制,四只利爪从地面上急速向前划去,火星四起。
最终,一阵疾风自钟离湲身前扑过,卷起如瀑青丝漫舞,花豹却停在了钟离湲咫尺之外的地方。四周俱静,地面上赫赫印着四条摩擦出的长长爪印,几个人即将向花豹击去的招式顿在了空中,神色皆是惊诧万分,双目大睁。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更意外的事情便在他们眼前发生了。那花豹竟突然前腿跪地,俯卧着匍匐在了钟离湲脚前,身上的威压与野性尽散,取而代之的竟是是温顺与胆怯。
陆景行他们回过神后缓缓收回了凝结在空中的招式,几张脸上皆是疑惑与茫然。不过总归是虚惊一场,让他们松了一口气。不然,面对这样一只野性十足的花豹,就算他们武功再高,怕是都难以对付。
远处围观者本就震惊不已,如今将花豹下跪这一幕瞧在眼里,他们再次一震,一个个张大了嘴,目光凝结,瞳孔中只剩下倒映进去的黯淡天光。
不仅是其他人,此刻孟兮萝那得意的冷笑已全然僵在了脸上,震惊万分,大睁的眸子中交融着满满的难以置信与惊惧。她面色苍白如纸,汗水还在一颗颗渗出,不自觉便是一个趔趄退了两步,幸亏由两人扶着。
孟兮萝此刻心中五味杂陈,就如那正在经历大风席卷的湖泊一般波涛翻涌,最终波涛直冲大脑,乱作一团,思绪如麻,更是无比气愤。她根本无法接受眼前这一幕,这可是一头令人闻风丧胆的凶兽,野性十足,怎可能屈服。
这只花豹是孟兮萝当年铤而走险,趁母豹出去觅食,她从豹窝里夺来的。当时不足两月,这些年来为了喂养驯服它,她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在里面。
孟兮萝自始至终都认为,普天之下,除了她,怕是还没人能让青穹低下它那高傲的头颅。可如今她看到的却是,她的青穹正如一个被收服了的奴隶一般匍匐在敌手的脚前,乖顺无比。这无疑是出现了一只无形的手,又在她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令她难堪又充满讽刺。
四周静得仿佛只剩下了风声,孟兮萝眼中突然迸射出两道狠戾的光,使尽全身力气再次冲着花豹呵斥道:“青穹,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上!吞了这道姑!”
“嗷……”青穹扭头看向身后那负伤的主人,仰天长啸一声,声音却仿佛略带悲凉哀愁,拖着长长的颤音,随后摇了摇尾巴,转过脑袋又匍匐了下去。
近前的几人看到这便已有所察觉,花豹似乎是对钟离湲有所恐惧,他们却又不知它恐惧钟离湲的原因。此刻发生在他们眼前的事实在太过蹊跷,令他们一时间难以消化,心中的震惊亦是不小。但毕竟又都是经历过世事的,他们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常。
“好歹也是一庄之主,怎能如此蛮不讲理,出手这般狠辣?!”陆辞一脸的愤怒,再也没有了刚开始那散漫的姿态,直接遥指孟兮萝的脸,义正言辞。
陆景行面色铁青却不言语,只因陆辞刚刚已经将他要说的话给说了,便没有必要再多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