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爬山回来后,二人自是浓情蜜意了一阵子。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这日沈菀想打发龙须出去买些胭脂水粉。
谁知柳嬷嬷道:“那老奴让小红一起跟去。”
沈菀笑了一声便作罢,她不过是试探一下,看来她们知道龙须跟自己要好,也不会全然相信的。
“去将笸箩拿进来,我要绣花。”
柳嬷嬷点点头,吩咐人拿了笸箩进来。
她见沈菀在房里一针一线绣得认真,又想到祁晏说的不必将她看得太紧,便在廊下跟几个婆子打起了叶子牌。
日头渐渐向西倾斜,一日的时间就快过去了。
小红进来摆饭时,沈菀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漫不经心道:“我看外面那些人日日夜夜守着,怪辛苦的。”
“白天一班,晚上一班,不算辛苦吧。”小红道。
“也是,没有你们辛苦。”
小红一愣,其实她也还好,娘子不是个磋磨人的,送什么吃什么,穿戴就更不讲究了。
这院子里安排了人手够多,就一个人,也没太多活。
“替我给他们每人赏一碗雪梨甜汤吧,马上夏季了,喝着正合适。就当是报答他们这些日子看家护院的功劳。”
“这”
“小红,你也去喝一碗,甜甜嘴儿。”
小红踌躇了一会,但一想到沈菀现在也算半个主子。
且世子爷几乎夜夜留宿,自是十分得宠,便下去做了。
吃完饭后,柳嬷嬷进来铺床,点完安神香,正准备出去,沈菀叫住她:“嬷嬷这些日子都在这待着,也没个时间回府里。着实劳累。”
“娘子言重了,老奴分内之事。”
“我这里有几吊钱,嬷嬷拿去喝茶吧。”沈菀笑着道。
“这老奴怎么敢?”
沈菀愈发笑得深了:“嬷嬷今天打牌输了,就算是我的吧,你老接着,别嫌少才是。”
柳嬷嬷讪讪的,嘴里推拒,手却诚实,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反正也不要她做什么,等于白拿。
次日,祁晏半下午的时候匆匆赶来,沈菀不意他会来得这么早,便着人备饭。
哪知祁晏说:“我这段日子要去雍州一趟,你等我回来。”
沈菀心中一喜,这天大的好事说来就来?他要是不在京中,那自己的计划实施起来可就简单多了。
“要去多久啊?”她语气幽怨地问。
“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
沈菀的嘴角压都压不住,她忙转过身去,以帕掩面:“怎么去这么久?”
祁晏眉心微皱,他料得没错,圣上近来愈发猜忌他,这次是什么都不顾了,直接革了他直隶总督一职,将他调任雍州。
他本想带着沈菀,可依他对圣上的了解,他怕是对自己已经动了杀心,所以此去雍州,必定凶险。
他不敢让沈菀跟他一起冒险。
可他从来也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主,圣上常年食用金丹,也就这半年的事了,他且忍耐一时。
经过上次太子一事后,宫中能被立为储君的皇子不多,他倒要看看,那些个草包上位又能如何。
“菀儿。”祁晏将她脸上的帕子取下,只见她眼中闪烁着泪花,他心中猛地一揪。
他的菀儿从不轻易落泪,想必也真是对他不舍,便将人抱在怀里,温柔轻哄道:“菀儿莫哭,等我回来写了纳妾文书,风风光光地将你迎进府中。”
沈菀窝在他怀里,心中忍不住连连冷笑,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即便并非出自真心,可那些日日夜夜的付出总是真的。
然而这都并不能改变她永远只是个妾的事实。
就像一道天然的沟壑。
她无比庆幸她从一开始就没对他抱有任何期望。
“好,我一定等你。”沈菀两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要多不舍,有多不舍。
二人难舍难分了一会子,秦越便进来提醒道:“爷,该上路了。”
祁晏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再三叮嘱:“等我回来。”
又吩咐柳嬷嬷她们好生照看着沈菀,这才下定决心,大步离开。
沈菀跟出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口,脸上的不舍之情霎时淡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脚下。
自祁晏走后,别院内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镇日里只听到周而复始的蝉鸣之声。
柳嬷嬷没有了祁晏时不时地将她叫去问沈菀的近况,院子里又有一个妥帖的龙须照看着,她真是闲得骨头都软了。
再加之有沈菀这个财主给她做后盾,她每日便只顾着张罗那些婆子们一起打叶子牌。
要放在以往,她可不敢这么赌,可现在不管她输了多少,沈菀都会替她买单,她便渐渐开始肆无忌惮了起来。
然而她的牌技又奇差,几乎是十赌九输。
输了便想赢。
输得越多,这想赢的欲望也就越大。
沈菀站在一旁淡淡看着,见她连输七回后,突然开口说:“嬷嬷,今日天好,我想出去走走。”
柳嬷嬷讪讪地回头:“这娘子要不要等明天再去。”
沈菀笑而不语。
龙须揶揄道:“嬷嬷,你这运气也忒差了,只怕是让你几个牌你也赢不了!”
“谁说的?”柳嬷嬷本就正上头,又被这丫头一激,顿时火大了起来,一屁股往矮凳上一坐,“我今儿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罢了罢了。”沈菀无奈说:“我自己去吧。”
柳嬷嬷一听,心里顿时慌了神:“娘子可否等我赢一回再去?”
院子里洒扫的丫鬟们闻言个个忍不住笑出了声,主子等奴才,还是头一回听见。
沈菀亦是哭笑不得,她指了指日头:“天也不早了,我早去早回,嬷嬷要不派几个得力的人跟着我吧?”
柳嬷嬷此刻正被赌瘾冲昏了头,竟然觉得沈菀的提议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反正世子爷也说了不必对她看得太紧。
世子爷这些日子都将她宠上天了,她自己也整日一副卖俏献媚的模样,早就没了刚来时的清高和孤傲。
难不成她还能放弃此间的锦绣富贵,跑了不成。
何况还有那么多护卫呢,她能跑到哪去。
“也好,也好。”
柳嬷嬷遂点了几个五大三粗的仆妇跟着沈菀一道出去,自己又迫不及待地摸起了叶子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