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沈菀犹豫再三，还是抿了抿唇道，“若是我……不愿为妾，将军可愿，成全我？”
不愿为妾？
是单单不想做他的妾？还是想做其他人的妻？
祁晏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如深潭寒冰，泛着一股阴森骇人的劲。
沈菀见他如此，自知是不能了，她刚才不过是抱有一线希望，为自己争取哪怕一点点的可能。
“天下女人谁不想做心爱男子的妻。”沈菀娇嗔道，“但既然将军为难，菀儿自然不会这么不懂事。”
祁晏闻言稍愣，原来沈菀是想做他的妻，亏她敢想。
门不当户不对，乱了纲常秩序。
不过祁晏还是扬了扬嘴角，心中升起一丝隐秘的欢喜。
正准备抬手挽一挽她的耳发，却被沈菀一手打掉。
“将军快走吧，菀儿在家等着你的信，只望将军别负我就好。”
沈菀后退几步，嫣然一笑，似拨开云雾里的一朵娇艳桃花，美艳绝伦，让人心神摇曳。
祁晏眯起眼神，肆无忌惮地凝眸看她。
“罢了，你先离开。”半晌后，祁晏侧身负手道。
说完后不闻声音，他转身一看，只见沈菀早就提裙跑了。
祁晏失笑地摇摇头，说来也奇怪，此女不似大家闺秀的袅袅娉婷，也没有小门小户的忸怩作态，似乎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是浑然天成，让人觉得她天性便是如此。
而每每面对自己时，无论是倔强桀骜，还是低眉乖巧，单从举止神态来说，似乎从没意识到她与自己之间身份的悬殊，那脊背总是挺得直直的。
祁晏生来便是贵胄，长大后更是受众人追捧跟随，一般他面前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下属，一种是奴才。
显然沈菀不在这两者之列，或者说，无论沈菀嘴上如何，祁晏到现在为止仍没感觉到对方对他卑躬屈膝过。
这种感觉其实是令他不悦的，但又好像不只如此。祁晏微微皱眉，随后便不再多想，日后他必叫她对自己完全驯服。
他离开此处，随后在宴席上敷衍了几句便回了卫国公府。
不料在府中又遇见了苏文媱。
“媱儿听说世子表哥出门赴宴去了，特地在这里等候，做了一个荷包，还望世子表哥不要嫌弃。”
祁晏认为自己上次说得已经够明白了，却没想到对方仍不死心，便淡淡申斥道：“无事莫要出现在本督面前。”
苏文媱一愣，祁晏已经大步离去。
“什么金贵东西？”不知从哪窜出一个人，一把抢了苏文媱手中的荷包，“大哥不懂得怜香惜玉，给我呗！”
苏文媱抬头一看，原来是府中的三爷祁晟，她从对方手上将荷包夺过来，柔声喝道：“不要脸！”
骂完红着脸匆匆走了。
祁晏进了书房后，秦越吩咐人沏了一壶茶进来，一边端上一边道:“爷，您走后，表姑娘来了一趟，见您不在，略坐坐就走了。”
“本督的规矩你是浑忘了？”
“没忘。”秦越挠了挠头，“世子不让外人进来，可表姑娘毕竟是国公夫人的”
“日后她若再踏进一步，本督唯你是问。”
秦越讪讪地道了一声是，心想这表姑娘可有苦头吃了。
今日清晨，世子爷便起了个大早，虽说平常他就有早起的习惯，但今日起得格外早些。
起来后第一时间竟然不是练武，而是吩咐人去找一件他平时不怎么穿的直缀，还特地强调要颜色鲜亮一些的。
天知道，秦越当时听到这话时的反应，世子爷无论是纵横沙场，还是在家休沐，从来都只穿窄袖劲装，顶多外面再披个氅衣，何曾在意过自己的穿着，更遑论这种文人雅客的打扮了。
除此之外他还让人不知从哪翻出一根宫绦，在腰间别了一块和田白玉，又拿玉冠束发，最后在镜子面前待了足足一刻钟后终于出门。
出来时整个一花孔雀似的。
秦越当时就暗自咂舌，莫不是突然转了性，要依国公夫人的心意，出去相看了？
那倒也合情合理，谁知世子出门一拐，说要去参加裴大人的寿宴，秦越一下子惊掉了下巴。
当朝首辅的升官宴，世子爷都未必肯去，莫说一个大学士了。
到了裴府，秦越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
今日的这一来一回，再加上近半月来世子爷不遗余力地让他查找军营中女子的消息，他总算是看懂了世子爷的心思。
“你派几个得力之人去盯着沈府，若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禀报。”祁晏啜了一口茶后，吩咐道。
秦越应了一声，马上去了。
接下来的两三日，祁晏给国公夫人请安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有时一日去四五趟。
国公夫人见他侍奉自己日渐勤谨，忍不住又唠叨起来:“儿呀，你看你确实是不小了，你二叔家的二弟如今都生三个了，前几日府医去诊脉，说你二弟妹她又……”
“母亲说的是，儿子是该娶妻生子了。”
“……”
国公夫人看了看一旁的陶嬷嬷，今儿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只是世子妃的擢选还请母亲能从清流门第里考虑，别的都不要紧，但一定得是贤良淑德能容人的女子，儿子只求后院安生。”
国公夫人默了默，捏着帕子想了一圈，良久后道:“媱儿是个好姑娘，与咱们家又沾亲带故，且他父亲已经告老还乡”
“她不行。”祁晏淡淡道。
“为何？”国公夫人奇道：“媱儿品格端庄，秀美可人，难道还配不上你个整日舞刀弄枪之人？”
“苏家对国公府没有任何助益。”
只这一句话就将国公夫人的口堵住了。
陶嬷嬷见状道:“京城贵女繁多，太太不如好好挑挑。”
国公夫人尚且没有从刚才自己儿子的话里回过神来，她不明白，为何她的丈夫和儿子娶妻最看重的都是利益。
“那就请母亲早些安排吧。”祁晏说完看了一眼还在愣神的国公夫人，便起身告退。
“我听说前几日他去了裴府赴宴，回来后可有什么异样？”国公夫人等人走了便问陶嬷嬷。
“世子屋里的几个大丫鬟都说看不出什么，世子除了在总督衙门里处理公务，回来后不是练武就是在书房，甚少在院里歇息。”
“去告诉媱儿一声，让她走吧。”国公夫人叹了口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