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晖煜醒了,看到坐在桌边睡着的铃儿,她手拄着头,一下一下地点着头,眼看头要磕到桌子上,晖煜连忙过去伸手垫住她的额头,却不小心抻到伤口,疼得他咧嘴“嘶”了一声。
铃儿惊醒,看见晖煜下了床,赶紧扶他:“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下!”说着,将晖煜按回了床上。
铃儿伸个懒腰,擦了擦嘴角:“先给你敷药,然后吃饭,菜是做好的,热一热就可以。”
晖煜点点头,铃儿拿出了药粉和棉布,为晖煜包扎。
铃儿坐在晖煜身后,他的后背宽厚结实,她轻轻剪开晖煜的衣服。由于时间太久,衣服和伤口粘在一起,无论铃儿手多轻,每撕开一分,晖煜总会疼得不自觉地颤抖。
“都怪我,昨天回来应该叫醒你的……早些上药好了……”铃儿心疼地抽搭起来。
“无妨。”晖煜轻声说着。
清理好衣物,晖煜露出雪白的皮肤,三道血红的伤口格外刺眼。
铃儿指尖轻轻触碰着晖煜的后背,可能因为有些凉,晖煜不自觉地向前躲了躲。
“别动,小心又出血了!”铃儿喃喃地说。
上药时,晖煜疼得咬紧牙,汗珠直流,铃儿的手法不太好,棉布缠得乱七八糟的,不过也算勉强给伤口包上了。
“你最近不要剧烈活动,伤口也不能碰水,有什么事告诉我,我帮你做。”铃儿嘱咐后,去厨房端来热好的菜。
晖煜看到桌上的菜,皱皱眉头:“你去找那个小金了?”
“嗯!”铃儿拿起筷子递给晖煜,“不然哪有这么多好吃的?你受伤了,再吃我做的东西怕要了你的命。”
“倒是有自知之明。”晖煜嘴角轻抿,低声说。
“你说什么?”铃儿没听清。
“我说少去找小金,他看着不像好人。”晖煜改口,伤口使他不便抬手夹菜,只能拿起个馒头咬一口。
铃儿看了出来,拿起只空碗,夹满一碗放在他面前。
“谢谢。”晖煜轻声说。
“还是谢谢小金吧,这都是他送的,昨天还让我在他那里帮忙,才有钱买药的。”铃儿赌气地说,毕竟晖煜对小金的偏见令她多少有些不满。她还故意站起来拿起玉佩,在晖煜面前晃晃,“这也是小金哥送的!等下我出去采些野菜卖了,在小金哥那换点熟菜,算是谢谢他。”
晖煜没有说话。
吃完饭,铃儿收拾好桌子,叮嘱晖煜千万不要下床,在轩羽的结界里藏好,便拎起背篓出发了。
铃儿兴高采烈地拿着买菜的钱,在春香阁后门等着小金。
她摸着那枚玉佩,有些娇羞地笑笑,想着等下见到他说些什么好。
然而,片刻后,出来的不是小金,而是四名膀大腰圆的衙役,二话不说从铃儿腰间扯下玉佩,架起铃儿进了春香阁。
“你们要干什么?”
“老实点,有人举报你偷了王爷的玉佩!”
“什么?”
铃儿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等反应过来已经被抬到一位锦衣绸缎的男人面前。
衙役双手献上玉佩,一旁的姑娘接过,跪下将玉佩在男人的腰带上系好。
男人肥头大耳,大腹便便地躺在木榻上,旁边的姑娘喂着他水果,他不屑地瞟了铃儿一眼,慢慢开口:“就是她偷了我的玉佩?”
“是……王爷……”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从铃儿身后传来。
铃儿猛然回头,低头跪在那里的正是小金!
“这是你送我的啊!”铃儿盯着小金慌张地反驳。
小金没有看铃儿的眼睛,而是坚定地看向王爷:“王爷!她说谎!昨日她说没钱买药,我好心请她来厨房帮忙洗碗,她拾到玉佩没有告诉任何人!现在反倒来栽赃我!我在厨房帮工这么多年,深知后厨的规矩!怎会私自偷拿客人的东西?请王爷明鉴!”
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小金会说出这种话,在她眼里,那么善良温柔的小金为什么要污蔑她?巨大的委屈堵在她的胸口,令她说不出一个字。
“人赃俱获,扔河里吧。”王爷眼睛都没抬,满不在乎。
衙役接了命令,用绳子捆了铃儿,勒住铃儿的嘴,将她塞进的麻袋。
铃儿拼命挣扎亦是无济于事,就这样硬生生地被人抗走了。
一旁的小金吓得腿软,跪坐在地上。
王爷不以为然,将葡萄皮吐在姑娘手上,提高调说:“这次就放过你们,再有下次,一起扔河里!”
“是!谢王爷开恩!”在场阁里的人齐齐跪下。
不多时,屋里又开始歌舞升平。
春香阁不远便有条很宽的河。
一个粗壮的衙役边扛着铃儿,边叨咕着:“姑娘你也别怪我,谁让你偷了王爷的玉佩。那可不是普通的玉佩,王爷不可能放过你!”
说着,他将铃儿摔倒船上,划着船到了河中央最深的位置,他望了望四周,四下无人:“就这里吧!”
衙役拖着铃儿,铃儿在麻袋中乱扭着身体,试图挣脱拴住她手脚的绳子。她勒着嘴无法说出话来,只能不停发出求饶的声音。
内心的恐惧使她泪水止不住地流着,甚至令她产生虚脱呼吸困难的感觉。
衙役拽着铃儿到了船边,叹口气:“你下辈子学机灵点,走好吧!”
说完,他用力一推,铃儿整个人沉进河水中。
铃儿用力憋住气,那冰冷的河水围绕着她。随着身体逐渐下沉,窒息和压迫感她让她吐出最后一口气。她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幕,恨自己没有听晖煜的话。
“晖煜,救救我……”铃儿绝望地祈求着,紧紧闭上了眼睛。
在她意识开始模糊之时,隐约听见“扑通”一声,她的身体仿佛被拖动着慢慢向上浮,直到感受到离开水面,躺在了实地上。
麻袋解开,铃儿探出了头,晖煜红着眼睛,浑身湿透地出现在她眼前。
铃儿吓得浑身颤抖,晖煜赶忙解开她身上的绳子。挣脱束缚那一刻,铃儿扑在晖煜身上,用力抱着他嚎啕大哭:“呜——哇——我以为……我要死了……”
晖煜心疼地轻轻拍拍她,忽然他感觉身体一热,铃儿体内的修为又开始不断涌进他的体内,身体伤口撕裂的疼痛亦得到了缓解。
铃儿哭着哭着,想起晖煜后背的重伤,连忙推开他:“对不起!勒疼你了!我忘了你的伤,你不能下水的!”她拽过晖煜检查他的伤口,后背的衣衫上已经透出大片血迹。
“糟了,伤口泡开了……这可怎么办!”铃儿慌了神,手足无措。
“其实……我发现,只要你触碰我,我的伤口便会好很多。就好像你渡给我修为一般。”晖煜轻声说。
“我有修为给你?可以治疗你的伤?”铃儿觉得匪夷所思。
晖煜点点头。
铃儿犹豫着伸手抓住晖煜的手臂,半信半疑地问他:“是这样吗?感觉好些了吗?”
晖煜看看铃儿纤细的手腕,月光下她的轮廓透过微光,想到刚刚感知到她有危险时心急如焚的心情,还有以为要失去她时那种恐惧……
“太慢了!”晖煜一把抱住了她,低声轻吟:“这样好得快些。”
铃儿脑中一片空白,任凭晖煜紧紧地抱着她,她感觉到胸口传来阵阵微热,突然抑制不住地心跳,还听见了晖煜同样剧烈的心跳声……
河水波光粼粼印着两人相拥的倒影,时间好似停止在这一刻,只剩下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