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她想去陇右,想要找回魏玠。
九皇子劝住了她,告诫她。
“如今的陇右城已经乱作一团,除非你能改变皇上的旨意,让他收回成命,否则,你去了也无用,反而会让自己也陷入危险之中。”
昭华明知有危险,却不能干坐着等待消息。
她怕魏玠已经遭遇不测。
否则他不会不联系她。
明知她会担心,他至少要写信告诉她——他是否平安。
……
皇宫。
昭华前来找宣仁帝,希望他更改决定。
她直言:“您不是一向欣赏魏玠的才华,要让他为您所用吗?为何要将他逼上绝路。他没有反,魏家也没有反,您一定是知道的,为什么还要……”
“昌平,你越发没规矩了!”宣仁帝打断她的话,语气深沉,“朕这么做,自然有朕的理由。”
在他看来,哪怕是有着参政权力的长公主,也不过是一介女流,没有资格过问国家大事。
昭华语气骤冷。
“父皇的理由,是要击垮世家势力,让天下大权归于您一人之手吗!”
说完,她猛然意识到,如果这是父皇的目的,那么,这盘棋,只怕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布局了。
她一心牵挂着魏玠的安危,顾不得礼数,直接质问自己的父皇。
“让魏玠入仕为相,也是您的计划吗?您将他调离陇右,在那几年的时间里,把探子送到陇右魏家,离间他们,从内部逐一击垮他们……”
她说的这些,宣仁帝没有反驳。
他沉默地看着她,脸上的仁慈宽厚渐渐褪去。
看他这反应,昭华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那么新政呢?您想要施行的新政呢?那些难道也只是缓兵之计,用来迷惑魏玠,迷惑那些世家的吗!”
新政中有许多针对新贵族的苛责条例,比如封地管理。
一方生,一方落。
新贵族被打压,原封不动的世家自然占上风……
待昭华说完,宣仁帝眼底泛着精明的光芒。
他高坐在龙椅上,君临天下。
“昌平,你要知道,这天启,是我们慕氏皇族的天启。从圣祖皇帝打下这片江山起,我们祖祖辈辈就要为着同一个目标努力。
“各地的世家大族,一直是为君者的心头大患。
“当年宫中生变,你皇祖母带着我们逃难,那件事,就有世家的手笔。
“他们唯恐天下不乱,整日觊觎大权。
“朕从小就知道,世家不除,国无宁日,天启五十九城,君王只占了一半。
“世家与世家通婚,连皇室都敢轻视,早已养成狼子野心。
“世家,必须服从于皇权,否则必须除之!这是你皇爷爷在世时,一直挂在嘴边的,如今朕又告诉你,你须得记在心里,要晓得,你是谁,该为谁做事!”
昭华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父皇。
他有野心,有决断的魄力。
这才是真正的他。
一个在位几十年的帝王,一直在策划着,骗过了所有人。
昭华不在乎世家的存亡,可她在乎魏玠。
她被父皇的威严压制着,弯下膝盖,跪了下去。
“父皇,请您放过魏玠。”
宣仁帝不言语。
昭华又道,“以陇右为战场的一战,魏家伤了根基,再也站不起来了。父皇,求您开恩。”
她知道,若他不松口,魏玠,还有那些魏家人,即便能活下来,这辈子都要被皇室追杀,无法见到日光。
宣仁帝站起身来,龙袍在他身上,第一次显得那么合身。
他言语平缓,眼神流露出一丝为人父的慈爱,但也只有一丝。
“昌平,重创西祁后,朕想要吞下藩国。”
昭华抬起头来,眼神宛若一汪死水。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那位大漠新王对你很上心。若能得到大漠相助,想吞灭藩国,不在话下。”
他不止要藩国,还要独占藩国,否则不会舍近求远,越过北凉去和大漠联手。
昭华听懂了,呼吸微滞。
“您是要儿臣去和亲吗?”
看来,这是她逃脱不掉的宿命了。
宣仁帝没有回答是或不是,他看向远方,缓缓地说了句。
“魏玠重伤昏迷时,还唤着你的名字。”
闻言,昭华身形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