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城楼送别舒莹。
与此同时,九皇子就在不远处的茶楼坐着。
他眼神柔和,但有化不开的浓雾似的,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身边的侍卫禀告道。
“殿下,长公主到了。”
九皇子朝来人望去,语调平和。
“皇妹能来赴约,属实令人意外。”
虽这么说,他却没有丝毫惊讶的反应。
昭华在他对面落座,眼眸清澈明媚。
“昨日宴会上,皇兄出面帮我说话,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
“是以,今日皇兄约我相见,我定要来的。”
九皇子凝望着她,透过她那双眼睛,怀念着一个逝去的、也是封号“昌平”的皇妹。
当初他刚从大漠回来,便是那位皇妹鼓舞了他,与他关系亲厚。
可惜,红颜薄命。
九皇子约见昭华,是为了拉拢她。
明人不说暗话。
他坦诚相告:“朝中局势,想来你已经有所了解。如今也算因你之顾,太子的胞妹落到那样的下场,想来,太子多少会记恨你。我们都是曾经流落到大漠的,这方面是同病相怜。昌平,弯弯绕绕的话,我不多说了,只问你一句,你可愿助我?”
九皇子这边刚说完,昭华就笑了。
她笑得颇有深意。
“皇兄,你要取代太子的心思,昭然若揭啊。
“你我第一次私下见面,你就同我说这么多,就不怕我出卖你吗?”
九皇子眼神平静。
“你与太子之间隔着一个舒莹,哪怕你有意与太子结交,将来太子成事,舒莹也不会放过你。
“昌平,你我都晓得,其实局势已定,你也没得选了。
“不过我敢同你说这些,更是因为,我感觉得到,你是可信的。哪怕你不与我站在一处,也不会帮太子对付我,何况,如今朝中党派林立,我与太子的关系,只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我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昭华听他说这些,深切感受到他的变化。
曾经的九皇兄,是上善若水,仿佛什么都能容得下,因而落得那样悲惨的结局。
而今,他遭到权力的洗涤,外表仍然温柔从容,但却是藏起锋芒的柔。
直等他那刀出鞘,就会杀个片甲不留。
昭华佯装考虑了一番。
在这过程中,她问。
“若是我不答应,九皇兄会转而对付我吗?”
九皇子端起茶盏,眼眸清泠似深潭水。
“不会。给自己树敌,是最愚蠢的做法了。
“我若没有一网打尽的底气,为何要平白招惹新的对手?
“昌平,你于我是锦上添花。”
昭华晓得他这些是实话。
她扬唇浅笑。
“饮茶实在无趣。今日你我兄妹应当饮酒的。”
九皇子也跟着笑了。
“这壶酒,姑且先欠着,可好?”
昭华抿了抿唇,拿起面前的茶杯,对着九皇子行了个平礼。
“那就以茶代酒吧。九皇兄,我敬你。往后我还得靠你庇护。”
她这算是表明态度了。
九皇子面若温玉,那从容不迫的一笑,周遭仿佛进入春日。
“皇妹,请。”
……
昭华如今是长公主,又是皇上嫡出的女儿。
她的婚事,是宫里头一等一的大事儿。
在钦天监和礼部的共同商议下,婚期定在五个月后。
宣仁帝身为父皇,要开始为女儿备嫁妆。
这天,他看着礼部呈上来的嫁妆清单,一时无限伤感。
给昭华选了一个徒有其表,没有家世背景的驸马,也不知,她将来会不会恨他这个父皇。
但现在朝中已经够乱了。
太子和九皇子私下结党,他都知道,也默许了。
这是帝王的制衡之术。
要传位给谁,他还没有定数。
可如果昭华也掺和进来,那便超出他的掌控。
是以,只能先抑制住长公主府的势力,免得储君之争呈现一边倒的局面。
“哎——”宣仁帝轻叹一声,将单子合上了。
今年春闱,罗生榜上有名。
昭华从上尧回来,便要给他安排官职。
她自然想把人留在皇城,放在身边。
但眼下父皇开始遏制她,她也得收敛些。
是以,她暂且将罗生放到昌平城,那里是她的封地,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离开前,罗生叩谢她的知遇之恩。
他还有些惋惜,“下官怕是不能喝上公主的喜酒了。”
随后,罗生又压低声音,只对昭华一人说道。
“公主,如今的魏相,并非从前的魏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