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再次朝着昭华行礼。
“人往高处走,良禽择好木。
“谁更有本事先找到草民,草民就向谁投诚。”
雷明的脑袋转不过弯了。
这厮怎如此诡诈?
都给他绕进去了。
说半天,这还是自己人?
昭华不为所动,极具深意地打量着罗生。
“罗公子,你的口气太大了。
“良禽择木而栖,是常理,但也十分忌讳眼高手低,飞不上的枝头,就是飞不上。
“你说你已经知晓真相,可谁知你知不知?
“兵不厌诈,怕不是在诈我们吧。
“光靠一张嘴,难以令人信服。”
罗生自信地回道,“是否为诈,贵人敢赌吗?”
雷明脸色一震。
这厮真嚣张啊!
罗生拂了拂袖子,仿若已然赢下赌局。
“其实只要仔细想想,就知道此案关键所在。
“失窃的宝物是根源。
“人越是在乎什么,就越容易被它所牵引。
“杨贵人和国舅对宝物起了心思,这陷阱就是从源头开挖的。
“那么只要顺藤摸瓜地回溯,看看踏入这陷阱的第一步是如何发生的,就可以知道设局者是谁。
“那人便是最先透露宝物线索给杨贵人的——昌平公主。”
阿莱握着短刀的手紧绷着,随时能要了这书生的性命。
昭华保持着冷静,笑意浅浅的反问。
“昌平公主已经死了,如何能陷害杨国舅?”
“我朝有两位昌平公主,姑娘怎么知道,草民说的是哪位?”罗生眼眸明亮。
昭华五指收拢,坦然不惊地说道。
“自然知道。
“如今这位昌平公主才被寻回不久,根据案发的时间推算,不太可能是她所为,时间不够充裕。”
“这也是草民匪夷所思的地方。但是,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哪怕再匪夷所思,也只能是真相。”
话说到这儿,罗生意味深长地接上一番话。
“正如姑娘的身份扑朔迷离,但草民有幸得见当今皇后娘娘的画像,姑娘与娘娘颇为相像,是以草民斗胆一猜,您很可能就是那位走失十多年被寻回的嫡公主。”
雷明和阿莱皆是大惊。
后者下意识看公主身上有没有什么物件——比如代表公主身份的玉牌。
否则此人如何知道,眼前的姑娘就是公主?
昭华坐在位置上,笑眼盈盈,看着平易近人。
“奇也。公子如此睿智,为何次次名落孙山?”
她的身份,连魏玠都一直被蒙在鼓里,这个罗生,还真有些本事。
罗生确实是斗胆猜测。
见对方不否认,他暗暗地呼了一口气。
旋即赶紧补上一个大礼。
“草民见过公主!”
昭华站起身来,目光浅淡又凉薄。
“免礼。罗公子,本公主还等着你相救呢。”
罗生赶紧又说道。
“草民惭愧。如此卑微之躯,哪里有门道将信送往东宫呢?只不过是夸大其词,用以保命罢了。
“但草民投诚所言,句句属实。寒窗苦读,却无法博取功名,实在不甘。
“愿比小河逐江海,求得一官半职,能以奉养爹娘。求公主成全!”
他弓着腰,一直没有起来。
昭华本就想用他。
但是,此人的性子还需磨一磨。
“先准备来年的春闱吧。”
“草民皆听公主安排!”
……
宅子外面。
昭华上马车后,原本坐在里面的人递上一盏茶。
“那人值得你亲自来见?”
昭华喝了口热茶,冲着角落里的人笑道。
“魏相沏的茶甚香,只是不知为何,有些酸。”
面如冠玉的男人无奈叹气,“公主,到底要拉拢多少人才够?”
亲眼见她去和那些男人谈事,他心中五味杂陈。
更不愿她身边总是那么多男人,碍眼!
昭华放下茶盏,眼中笑意更深了。
“或许要等到朝中全都是我的人吧。”
魏玠眼眸深邃,语调勾人,“那么,内宅只我一人,行么。”
昭华今日心情好,便随口应了。
“行。我答应你。”
却不知,魏玠将她这个承诺刻进心里。
他像个贤惠的夫,收拾好茶几上的水洗。
总算等到他们独处的时候了,没人再来打扰。
马车停在魏玠的私宅,他早已命人备下午膳。
可是,想叫昭华下马车时,她却睡着了。
魏玠近距离瞧着她,竟发现,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像是属于他的——静静待在他身边,不会去别处,不会做别的事,更不会见那些不相干的人……
逼仄的空间里,他心底深处的阴暗不可抑制地生长。
想要独占她的心思,渐渐覆盖理智。
这些日子以来的温良卑微,就像一张易碎的面具。
他手撑在她身后的车壁上,青筋凸起,身子前倾,薄唇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