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不得了啊，他在楼顶！”翡翠儿正刷着朋友圈，忽然大惊失色。
“拉灯怎么跑那里去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没准儿……”胡玛瑙哼了一声，“他闹着玩呢……这个人！”
“可是人命关天啊，万一他真想不开呢？”翡翠儿真着急，“你看呐，‘想要跟世界道个别，可这美好的一切叫我如何舍得？’他在六教的楼顶 ……”
“有什么想不开的？他这话意思不就是说舍不得么？他才没事呢，要有事早就有事了！”胡玛瑙不屑地说。
忽然又想起拉灯在日内瓦说的话——
“我不会选择跳下去，因为，我不愿意被人发现，说我蠢……”
“你放心，他不会有事。”
可是翡翠儿心急如焚。
“你没看出他好痛苦么，那种被拒的痛苦？我滴大小姐，你转学的事既然已成定局，过了圣诞节你就飞了，我想他应该是真的难过……”
“跟他有什么关系？”胡玛瑙狠下心，装作无动于衷。
翡翠儿生气地说：
“别这么冷酷好不好！既然要走了，好歹也安慰安慰人么！”
胡玛瑙还是不为所动。
“我跟你说，你不了解他……”
翡翠儿打断她，犀利地说：
“我了解！依我看，他对你最好！比那一位还好！……也不是我说你，你个笨丫头，到底谁对你更好？你到底更喜欢谁？你怎么就掂量不出来？”
胡玛瑙气呼呼地说：
“我都跟他说了一万遍了！什么用！”
翡翠儿硬拉着她往外跑。
“什么也别说了，咱们快去看看吧！”
……
快到六教了，远远地就看见那棵神秘的的第十三课杨树——因为无论从哪个方向数，它都是第十三课。
此外，它还是全校唯一的一棵雄杨树，也就是春天不飘杨絮的杨树……
此刻，只见成群的乌鸦，黑压压的一大片聚集在这棵树树上，在昏黄的路灯下，一片片鸟粪看起来暗红如血，怪瘆人的。
胡玛瑙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翡翠儿坚定地地说：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咱们快上去吧……”
顺着六教中央那个巨大的螺旋楼梯上去，再穿过一段长长的走廊，通往楼顶的天窗那儿，有一段竖梯。
翡翠儿先爬上去，但见一抹残阳如血，空旷的楼顶上，果然拉灯还在，正背对着她们，盘腿面西而坐。
“拉灯！”翡翠儿喊道。
拉灯坐着不动，也不回头，“翡翠儿来跟我告别吗？谢谢！玛瑙，你不想对我说什么吗？”
“我想你不会跳下去，成为一个，悲剧主角。”胡玛瑙望着他的背影说。
“唉，大概我只有跳下去，成为一具body，世界才能看见我心底的悲伤……”拉灯沮丧地说。
胡玛瑙看着他的背影，不耐烦地说：
“你跑到这楼顶吓唬人，还让人家知道，急急忙忙赶来，你这是哪一出呢？翡翠儿可真的关心你！”
“哪一出？”拉灯慢慢站起来，朝他们转过身，“玛瑙，我真想跪在你面前，你若不答应我，我就跳下去……”
胡玛瑙刚想说“何必呢，天涯何处无芳草”，忽然江南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还是别来这一出了！拉灯，如果你跳下去，翡翠儿就跳下去，何苦呢？人生的路长着呢，你让翡翠儿情何以堪……”
拉灯一下子转向江南，直视着他，朝他一步步走过去。
“哥儿们，我知道你有ucsd保底儿，没问题了！”
江南冷静地说:
“可以把你这话理解成祝贺吗？”
翡翠儿吓坏了，“求求你们别在这儿打！”
“我不会出手，翡翠儿你放心，除非他把我推下去。”江南淡定地说。
拉灯痛苦地看看玛瑙，又看看江南，“我不亲眼看见玛瑙答应你我还真不死心，来来来，现在就开始吧——在这楼顶，离天堂最近，上帝看得最清楚。”
胡玛瑙气坏了，杏眼圆睁，“拉灯你这个疯子！你凭什么……翡翠儿，我说不要管他，你偏要管！我走了，随他去！”
“玛瑙 ！”拉灯大喊，“听我说完！我……”
“你会怎么样？跳下去吗？”玛瑙说，“”如果你真跳下去，我会认为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一个可怜的家伙，不敢面对人生。”
拉灯阴郁的眼神把每个人扫了一遍，然后看着胡玛瑙。
“玛瑙，我怎么不敢面对人生？我已经把我的秘密全都告诉你了，我已经告诉你，我是忍受着如何巨大的痛苦面对人生……天呐，我为什么揭开自己的伤疤给你看，希求得你的同情？好蠢！”拉灯苦笑，“玛瑙 ，我为什么遇上你呢？我以为这辈子死一次也就够了，为什老天还要让我生不如死？”
“如果你没有遇上我会怎样？就当你没遇上我好了！你的人生价值为什么因我而改变？”
拉灯大声地狂怒地喊：
“鬼才知道我为什么爱你，为什么为什么……！”
翡翠儿苍白的小脸浮现出一丝苦笑，凄楚地说：
“我有个主意，我说，要不你们现在就抓阄吧，我当公证人，看看上帝究竟让谁……？”
胡玛瑙的视线投向江南，江南正痴痴地地望着她，拉灯把这一切全看在眼里，自嘲道：
“哥儿们，我在欧洲根本就没碰她，你看我……我为什么这么高尚？！是不是，人本来应该是自私的？”
胡玛瑙悔恨地说：
“拉灯，对不起，我当初就不应该认识你……！谁叫我做不到和你绝交！”
翡翠儿忍不住指责江南。
“江南，你到底怎么回事呢？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表白呢？非得发展到了这么麻烦的地步，你们到底怎么解决好呢，天呐？哎，拉灯，你何苦这么自虐呢？”
为什么？为什么？谁能说得清是怎么回事？这份情感会把理智赶得远远的，你什么也无心做，你什么也不能做，你什么也做不成，你心里，你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疯狂的执念：我爱她，我爱她！但是，但是，她就是跟你离得那么远！
一时间，都不说话。
暮色渐渐四合。
翡翠儿继续说，
“我的天，这场世间少有的精彩，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呢？看来你们里只有继续摽下去了，只是，我求求你们，千万别打……胡我跟你们说吧，玛瑙没准儿会倒向那个受了伤的失败者，打赢了的也可能就白赢了，你们说是不是？”
胡玛瑙狠狠瞪了拉灯一眼，不说话，默默离开，下楼去。江南看了一眼拉灯也随着她下去了。
翡翠儿走到拉灯跟前。
“拉灯，我想在这里陪你一会儿呢，你不介意吧……你说，你这样能达到什么目的呢？是不是愚蠢？你不觉得，你越愚蠢，你输得越惨？你怎么会是这样的猪头？因为爱情而失去理智！不可思议！可是呐，居然有我这样的傻瓜崇拜你！”
拉灯怔怔地地望着她，半天，低声说：
“对不起，翠儿……谢谢……。”
翡翠儿幽幽地说：
“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