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轮到梦茧值日,作为小组长,她在其他人打扫完卫生离开后,一一锁好教室的门窗,走出教室楼外,面对眼前的滂沱大雨,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想着,再等等吧,等到过了平常回家的时间,爸妈见不到我,一定会来找我的。
小梦茧就那么等啊等,等到天快黑了,还是没能等来她翘首以盼的身影。
她咬咬牙,将外套脱下,盖住头和书包,冲进了暴雨中。
正闷头跑着,突然,眼前惊现一道闪电,小梦茧吓得住了脚。紧接着耳边传来了滚滚雷声。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小梦茧害怕了,可才跑了三分之一的路。
她只能继续跑,大雨在下,她的眼泪也在下,就这么边哭边跑地跨进了家门,看到了正在吃晚饭的他们。
甩掉脑子里不愉快的回忆,梦茧此刻正行走在一片灌木丛中,隐约可见的羊肠小道隐没在茂密的半腿高的草丛里,一不小心就会踩到一个土坑,绊飞一个石子。
她苦大仇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看着走在前面怡然自得,步履稳健的大boss,无力吐槽。
大boss,您老看到现在这夜色正浓,雷声轰鸣,风雨欲来的架势吗?就算我可以加油走路,就算找药很紧急,咱是不是也得找个地方先躲一下再出发?
“啪嗒!”
酝酿已久的雨终于落下,一场暴雨在所难免。
看着前面仍毫无反应的大boss,梦茧只得认命地尽量加快脚步。想着这才独处不到半小时,就得受这风吹雨打之苦,这未来的日子该怎么个熬法啊!
“下雨了呢。”慵懒,带着少有的显而易见的愉快之情的声音。
嗯嗯!下雨了!下雨了!所以,大boss,我们赶快找个地方避雨吧!梦茧在心里疯狂点头,朝着大boss投向热烈而期待的眼神。
“那今晚就在此处安寝吧。”大boss一锤定音。
什么?!梦茧不禁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在雷电和大雨的嘈杂声中听错了。在这休息?在这哪儿能休息?树都没几棵,树叶也稀疏,躲雨都不成!树还那么小,树洞更没有!难不成要现打个地洞出来吗?
就在梦茧把能在这种情况下,所有能避雨的可能想了一遍后,只见那个青衣男子踱步到一棵稍大的树旁。梦茧也跟着走过去。
这有啥用?还不是遮不住雨?梦茧站在树下,看着穿过树缝滴在自己衣服上的雨水,无语到智昏,竟然萌生了想对大boss翻白眼的冲动。
梦茧忍不住了,她觉得有必要为自己争取一点生存的机会,自己一介凡人,要是在这淋一夜的雨,明天一定会病成一具尸体。
“五长老大人,您看这……”
但就在这时,她眼中出现了极其诡谲的一幕,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只见那个青衫男子轻抚树干,手掌下渐渐发出了青色的光晕,不一会儿,这棵树就像被注入了庞大的生命力般,极速生长。
与此同时,在树根周围半米左右的距离,破土而出无数根细密的藤条,它们以树根为圆心,向着树干的方向攀去,在差不多的高度折出了一个约摸九十度的角度,再缠着树干绕了几圈,然后互相打结缠紧,形成了一间以树干为支架,外表类似于圆柱形的平顶帐篷,还在一处留了大概一人宽的空隙,当作“帐篷”的门。
梦茧瞬间在树底被围拢于“室内”,看见周围藤条上的点点青色荧光,只觉鼻尖萦绕着不知名的花木的清香,狂风暴雨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条件简陋,还请梦茧姑娘委屈一晚了。”青衫男子收回抚树的手,对着梦茧略显歉意地说道。
我看到了什么?!空手搭帐篷!大boss,我对我之前的无知感到羞愧!瞧这完美匀称的结构,瞧这密不透风的藤条,瞧这细心留置的帐门!就这还委屈了?那条件不简陋岂不是要搭个上下层出来?
“不不不……!大……五长老大人,这已极好了,小女只觉巧夺天工!”梦茧连忙摆手,满意之情溢于言表。
“如此,那便歇息吧。”五长老轻笑着,迈步准备离开。
“五长老大人,您不在这多待片刻吗?”
梦茧看到大boss一副要走的架势,又看了眼外面正盛的雨势,出于礼貌一时嘴快地问了这么一句。
“姑娘这是邀我共处一室吗?”五长老因梦茧这一问顿住了脚步,挑眉问道。
“看来五长老大人有事在身,那小女也不便挽留了,您请自便。”
梦茧原本是想让大boss一起避雨的,听到大boss略带调侃的语气,才发觉在这夜深人静、荒郊野外的氛围下,竟然说了这么一句常常带有暗示性的话语,连忙送“客”。
青衫男子忍俊不禁,跨出帐门,一挥袖,将帐门布上了一层结界。
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梦茧围着四周藤条织成的墙壁走了一圈,竟没有发现一处透风的地方。
梦茧贴着帐门上的那层结界,仔细感受外面的风雨,竟然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她又迟疑着伸出了手,咦?手是可以来回穿梭的呢!真真是巧夺天工,刚才那话绝不是吹捧!
盯着藤条上的青色荧光好大一会,她将手覆在上面,有种凉凉的感觉,但并不刺骨,还有点舒服。她把手拿开,带走了一部分青色的荧光,但不一会儿那荧光就消失不见了。
觉得有点有趣,她将两只手都覆在藤条上,轮换着把手拿开,想看看荧光可以被带多少,被带多远,被带多久。
忽而想到帐外的那人,梦茧不知他会如何自处,但转念一想,只不过又是一顶“帐篷”的事。不一会儿,倦意和困意便齐齐袭来。
梦茧是被强烈的饿意催醒的。她一睁眼,肚子咕噜噜的叫声就没停过。也难怪,昨天就吃了一碗面,又是死亡警告,又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折腾了大半夜,那点食物的能量早就消耗殆尽了。
梦茧直起身伸了个懒腰,感觉脖子有点酸,昨天就那么靠着藤条睡着了,大约是睡得太死,一夜都没动弹过,崴了脖子。 她穿过帐门的结界,朝外面走去。
暴风骤雨后的阳光明媚。
梦茧深吸了一口气,清新的空气充盈全身,让人神清气爽,脑袋瞬间清明了许多。
又往前走了几步,梦茧被地上的一块凸起物绊了一脚,她疑惑地低下头,发现是一截露出地表的树根。
哪来的树根?
看这树根的粗细,没个百把年的绝逼长不出来!但我昨天连这附近稍微高点的草都考虑过避雨的可能性,没道理看不到这么大一棵树啊?
梦茧顺着树根的方向往身后看。
只见不远处扎成堆的遒劲树根盘踞错节,大多有梦茧双臂合抱那么粗,树根的表面交织着淡紫色流光,那紫色流光像血管一样,微微凸起,隐约还能感受到一下一下的搏动声。
梦茧仰着头直往后退,想再往上看,原来这些是藤树的根蔓。
上方,藤树枝蔓围绕着昨晚梦茧休息的那棵树的枝丫,缠转蜿蜒,呈死死缠绞之势,仿佛那棵树是藤树枝爪下的猎物。
在较高处互相交错的藤条间,片片绿叶点缀其中,越往上绿意愈浓。点点青光在藤条间漫空飞舞。
视线慢慢右移,梦茧发现她昨天休息的藤条帐篷外面也布满了缠绕的藤条,在绿叶掩映中,她好像看到了一摊浅棕色。
遵循着好奇是人类天性的梦茧,爬上了“帐篷”顶,试着寻找那摊浅棕色的来源。然后,她看到了一张睡颜。
长长的浅棕色弯曲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在露出的半张脸上,眉梢舒展,浅棕色的睫毛根根分明,睫毛间挂满颗颗水珠,眼角斜飞的紫色花纹明媚娇艳,此时这张脸正贴着趴在“帐篷”顶的双臂上,眉眼安详,仿佛是守在自己心爱的珍宝旁。
在雨后初晴的晨光中,梦茧以为自己见到了森林中的精灵。如果她不认得这张脸的话。
因为那是大boss的脸……
梦茧此时只想快点下去!当做无事发生一样。不料慌忙之下一脚踩空,还好眼疾手快地扒住了一根藤条,刹住了下坠的身体。
就在梦茧心里松一口气,想不声不响地顺着藤条慢慢滑下去的时候,她看到了那身青衫中露出来的下半身。
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可能不应称之为身体,那是数根盘曲的藤蔓!只见那青衫下的数根藤蔓蜿蜒而出,分明是与青翠环绕的藤树和遒劲有力的树根是一体的。
梦茧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抬头又看了一眼那张睡脸,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衣摆下的藤蔓,在头脑中努力想将这一脸一藤融合成一个有机整体。
饶是梦茧知道大boss的妖族身份,她也没做好看到他真身的准备啊!一时画面信息量过载,烧糊了梦茧的cpu。
梦茧楞楞地攀在藤条上,在努力消化这个画面,一时竟忘了动作。突然,她听到了大boss悠悠转醒的声音。
她紧张地看着大boss,想着一会要怎么跟他解释。
“……”大boss你相信不?我正在早起做运动。
他慢慢抬起头,脸朝着梦茧的方向,但是眼神好像没有聚焦,梦茧看到那双眼睛中慢慢露出的紫色眼瞳,似乎是因为刚转醒,有些氤氲的水汽,雾蒙蒙的,显得不太清明。额头发丝上的露水随着他抬头的动作,滑到了他的睫毛上,让他眼睛眨了一眨。
不知道是不是梦茧的错觉,她觉得现在的大boss比之前看起来,好像……好像颜色更艳丽了几分!
她说的就是单纯视觉上的艳丽,就是头发更亮了,身上衣服颜色更鲜艳了,好像皮肤也更清透了一些?
就在梦茧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她看到大boss突然皱紧了眉毛,眼神死死地盯着她,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坏事了……”
就在梦茧暗叫一声不好的时候,一眨眼她就摔到了地上,只见大boss瞬间回到了地面恢复了人身。帐篷和盘根错节的藤条统统烟消云散,树也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仿佛昨夜和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姑娘不知何为非礼勿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