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知一物，可治沉疴。
“咳咳……咳咳……”
“……我不会游水……咕噜噜……”
“……救命……救……”
此事，圆形结界已撤去，梦茧她们就像被下饺子一样掉进水里，那些女孩子们早已被吓破了胆，在水里毫无章法地扑腾，越挣扎身体越往下沉。有的已经沉到了水面下，只留下几串骇人的水泡。
好在此时水还是温的，没一下子把她们烫得不能自理。梦茧凭借着上一辈子健身课学来的蛙泳，把身旁的几个女孩子一一捞起来，帮她们抓住水面漂浮的“木头”慢慢稳住身体，幸好之前一个多月别有用心的饲养，她现在身体比之前有力气多了。
“锵！”的一声，视线突然黑了下来，从天而降一个大锅盖，把她们盖得严严实实。
“……！！”妖族，我上汝母！！！梦茧此时心里奔腾呼啸着一万头羊驼。
虽视线受阻，梦茧也不敢耽搁，加快速度，凭借声音向女孩们的方向游去，又环着锅边逐渐缩小范围地游了一遍，确定没有落下的。
等把所有女孩安排妥当，她自己也趴在一块“木头”上上气不接下气。
“……大家……先不要慌，”梦茧一边喘气，一边安抚她们，“抓紧你们手里的东西……身体尽量不要乱动，节省体力……”
“呜呜呜……”有细碎的呜咽声传来，梦茧下巴抵着叠放在“木头”上的双臂，也跟着深深叹了一口气。
什么味道？梦茧突然闻到一股浑厚的药香味，重重嗅了几下，随香味才发现出自身下的这块“木头”。
好家伙！这原来这是药材啊！闻着这味儿没准还是极其名贵的药材，还放了满满一锅，真是大手笔。突然觉得能跟它们一起下锅炖，自己也变名贵了呢。
想归这么想，梦茧一点也不想成为妖族口里的大补汤。可是眼下，她们毫无缚鸡之力，还在水里折了力气，水温还在不紧不慢地升高，而这口大锅盖就像个黑色漩涡，阻断了她们所有的生机。
“在必要时，我必会出身相助。”某小五曾经这么说到。梦茧觉得现在绝对一定是那个“必要时”，她现在已经陷入绝境了。
“小五啊，亲亲小五~你再不出来，我马上就要领便当，就要辜负了你的美意了。”梦茧试着在心里呼唤小五。
回应她的是脑子里的一片死寂，还有耳畔逐渐声弱的抽泣声，那些姑娘已经没有哭的力气了，全都在死亡的逼近中逐渐麻木了起来。
梦茧把脸埋在手臂里，紧闭双眼。害怕吗？肯定是怕的。后悔吗？有啥后悔的呢？多活了一个多月，吃了这么多好吃的，不亏。她只是想着一会能让她少受点痛苦，慢慢睡死过去就行了。
感觉着身边有人已经在体力不支和慢慢的蒸煮中失去了意识，掉了下去，发出一阵轻微的落水声，眼看着生命就这样毫无声息地逝去，梦茧此刻虽然也没剩多少力气了，可她还是想去拉一把，就算这只是徒劳。
“梦茧姑娘，北方有奇林，名曰青源树海，其中有珍草，名曰柏子夜交藤，谨记于心，方保平安。”
嗯？什么？就在梦茧准备伸手捞人的时候，脑海里突兀地响起了这段没头没脑的话。
不是，小五哥，我现在马上要被煮熟了，你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帮我脱困吗？说好出身相助，你只出个声啊！好家伙，原来你说的是出声相助？！！你这也太不靠谱了！！！
“砰！！”就在梦茧拽住了下沉的姑娘，想再跟小五交流思想的时候，突然听到铜锅外面受到了撞击，发出了钝重的撞击声，紧接着铜锅发生了倾斜，梦茧抱紧怀里的姑娘，感觉她们随着水流快速地冲向锅盖，眼看着要撞到祸害，整个铜锅一瞬间倒了下去，锅盖翻开出去，可水流还是向前奔，梦茧双手护着怀里女孩的头，尽量将自己背朝外，水流带着强劲的冲力裹挟着梦茧她们倾倒了出去。
之前受了呛水和蒸煮的双重折磨，早已耗尽气力的姑娘们，在受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时，早已没有了反应的力气，任由自己的身体“随波逐流”，一个个落汤鸡似的歪七八扭地倒在水洼里。
“……咳咳咳……”一片女孩子们有气无力的咳水声，梦茧也不例外。
“五长老息怒！”两道女声齐齐说到。
“五长老，此事是我用姑姑的身份压着裳儿丫头，胁迫她从旁相助的。如果惹您不悦，老身一力承担！”一道温婉的女声响起，不紧不慢，咬字坚定。
“五长老，是小女心甘情愿帮葵姑姑的，如您一定要罚，请让我替姑姑来受！”又一道清冷又略显急切的女声说道。似乎怕对方不答应，她又急忙道:“五……”
“你们一口一个五长老，一声一个您的，是打算若事成后，只与我以君臣相称了吗？”是那道耳熟的不疾不徐的慵懒之声。
是他！那个变态大boss！只是这话中竟夹杂着名为落寞的情绪。
梦茧安放好怀里的姑娘，边听边爬地绕过了倒下的大铜锅，悄咪咪地屏息趴在大锅盖后面，尽量拉近距离，在那道熟悉的声音说完话后，正好抬头看到对面楼台上的三道身影。
另外两道女声正是之前分别引她们去香水行和爨室的人的。只见她们此刻都单膝跪地低着头，双手相握抬于头顶，一副领训的模样，变态大boss则背对着梦茧站在那两个人的身前。梦茧皆看不清他们的神情，变态大boss弯腰去扶人。梦茧怕被发现，只大胆地瞄了一眼便迅速猫回了身体，继续匍匐着。
“澜儿，你知道姑姑不是这个意思，姑姑知道你于心不忍，姑姑愿为你承担下这个恶果。”那个称为葵姑姑的语气明显地亲近也软化了下来，尽显心疼。
“澜哥哥，你就别再吓葵姑姑啦，你知道我们都不想让你为难的。”那个被称作裳儿丫头的语气中也透露着亲昵。
“你们的心意我怎会不知？但人是我带回来的，我怎能置身事外？我素来不喜人替我做决定，你们是知道的。再给我一些时日，容我仔细想一想。好吗？”澜儿、澜哥哥也满含诚意地答复了她们。
梦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之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大boss说出来的话吗？如此温柔，如此真诚，还带着些许的恳求，这要是对我说这话，别管答应啥，我头都能点断！
“澜哥哥，那你可要早点儿决定啊，离你下次……”
咦？怎么不继续说了呢？梦茧打算再偷瞄一眼。
“好听吗？”
“啊！！！”梦茧正要抬头，猛然对上了那对浅紫色的双眸，吓得立马向后仰去，结果双手重重地按在了锅盖深深的纹路上，疼得龇牙咧嘴。
“我问你，好听吗？”只见变态大boss直起身来，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语气幽幽，透着寒意。
裳儿丫头，葵姑姑也早已飞身而下，站在一旁面露防备。
梦茧确定她是真的没有发出除了呼吸以外的任何声音！所以那些凡人动不动就偷听神仙墙角的情况根本就是骗人的好吗？只要人家想，神识范围内一只蚂蚁窝里有多少只蚂蚁都能给你数得清清楚楚的！
“小女方才看您和那两位相谈正欢，怕突然打断惹您不快，这才在一旁等候的。”面对变态大boss明显不虞的神情，梦茧快速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心虚得不行。
”是吗……”变态大boss低下眼睑瞅了瞅锅盖凸起那部分明显能隐藏一人的位置后，继续说道，“那你还挺会挑地方等的。”
“……”变态大boss，您有必要这么明显地意有所指的吗？
梦茧直起身子，端正地跪着。
“大……大人，您行行好吧！我们这些姐妹们今日滴水未进，还受了如此波折，要是不快点安顿好，小女担心她们身体吃不消，如果我们真的对您还有用处，您也不希望我们有恙吧？”
好险！差点把大boss随口喊出来了，梦茧怕变态大boss再紧逼听墙角的事，就机智地转移了话题。
不过这话题也是很合时宜，一天不吃不喝，又被拉来蒸煮一番，身心俱疲不说，现在又衣着单薄全身湿透地躺地上吹风，虽说现在也不是很冷，但还是有染风寒的危险。
“哦？姑娘指的是一天粒米未沾，差点香消玉殒，又受风寒入体，还有精力和心思偷听吗？”变态大boss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梦茧。
“……”变态大boss，我认输，您说的我都认！
梦茧囧囧地对着变态大boss笑了一下。
“葵姑姑，冷裳，她们就先交给你们了，好生安顿。”变态大boss吩咐完，转身朝门，准备离开。
“五长老大人！小女知道一物，有治疗沉疴之奇效！”梦茧朝着变态大boss的方向大声急呼。
梦茧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走出这一步。这真的是她最后的机会了！今日的被动处境让她险些丧命，既然现在暂时能喘口气，她不得不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如何自救。她要抓住机会摆脱现在做药引子的的苦逼处境。而之前药汤内生死一线间小五说的话，肯定就是助我摆脱困境的办法！
“你……再说一遍？”变态大boss成功被这句话按住了脚步。转过身，头一次正视着梦茧。
就连冷裳和葵姑姑都停下照看昏迷姑娘们的动作，直直地看着梦茧。
而那些刚苏醒过来的姑娘们也一脸惊喜，向梦茧投去了看活菩萨般的眼神。
梦茧跪行至变态大boss面前，抬头看向他。
“五长老大人，方才小女在药汤里发现的那些药材，虽叫不出药名，但小女清楚那药也是极珍贵的。实不相瞒，小女知道一味集天下万千药效于一体的奇珍妙药，或许可以代替那些药材，当然，我确实也是出于私心，想让它能代替我们做药引。”
梦茧在变态大boss愈发审慎的注视下有些紧张，但她还是尽量在组织自己的语言，不让自己变得语无伦次。
“五长老大人，您虽视我们如蝼蚁尘埃，但小女却打从心底感恩于您，您从先前那群恶人手中解救了我们，如今又拯救我们于濒死之际，恩同再造。”说着，梦茧磕了三个响头。
“五长老大人，小女恳请您给我，也给我们姐妹一个机会，相信小女一次，如果那味药于事无补，再将我们做药也不迟。小女只是想自救，请您给一个机会。”
梦茧紧紧攥着被指甲掐出血印的手心，固执地昂起头，一眼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五长老。
五长老行至梦茧身前站定，微微弯腰，双目含笑地盯着梦茧的眼睛，像要看穿他。
片刻后，他直起身，转过头，往门外踱去。
……不行吗？这个机会我没抓住吗？梦茧绷直的身体瞬间垮了下去，松开了充满血迹的手心，她知道，如果失去了这次机会，她再见到五长老的机会是绝不会再有的了，也再没有了当面陈情的机会。
姑娘们也都个个面如死灰，害怕得哭了出来，却不敢哭出声。
“好啊~我给你这个机会。”就在梦茧绝望地闭上眼睛，大脑停止思考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这天赦一样的声音。
梦茧睁开眼睛，看到五长老遮着光站在门前，笑语盈盈地看着她，如同悲悯苍生于水火的救世之神。
“那么，还请姑娘与我好好说上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