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日,薛嬷嬷匆匆赶到了北庄,荀瑾在闺房见到了她。
“嬷嬷怎么突然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荀瑾穿着练功服,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薛嬷嬷禀告:“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昨日宋姨娘小产了,我才特来禀告,请姑娘示下。”
荀瑾愣了一下,皱了皱眉,思忖道:“是王管家干的?”
“老奴瞧着像他的手段。宋姨娘是在府里走动的时候不小心滑倒的。”薛嬷嬷郑重地禀告。
“给我暗地里查,我要十足的把握,”荀瑾吩咐道:“三个月后我恐怕就要进京了,在这之前一定要给我的好祖母准备一份礼物才好。”
“那宋姨娘那里如何处置?”薛嬷嬷继续问道。
“先养着吧,还有用!”荀瑾淡淡道。
“还有一件事,”薛嬷嬷道:“万嬷嬷托人带信,说南庄的一批首饰和衣裳按照姑娘的花样都做好了,请姑娘有空亲自去瞧瞧。”
“这么快?”荀瑾有些兴奋起来,自己的图纸都变成实物了吗?
“那就明日吧,你今晚就别走了,明日我们一早去铺子看看,然后再去南庄。”荀瑾这样安排了下来。
翌日清晨,闻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荀瑾一行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来到了铺子门口,荀瑾让马车在门外等着,自己由薛嬷嬷和宝珠陪同进了铺子。跟着一起回来的沈钰被打发步行回荀府,他的书背的差不多了,要请瞿师爷示下,还要顺便看看妹妹。
铺子的装修还在继续,但已经开始收尾了,荀瑾很满意装修的结果,自己画的图纸基本都实现了,她有些感叹大夏朝工匠的聪慧,内部是木质结构,展示柜用的是浅色的琉璃罩,这个罩子可是花了不少钱,但荀瑾觉得这钱不能省。
楼一共分五层,宝塔式的,一楼摆放银饰,牌匾上写着“银宝阁”;二楼摆放金饰,叫做“金宝阁”;第三层主要陈列镶嵌宝石玉石珍珠的首饰,取名“珠宝阁”;四楼则摆一些贵重的成套的首饰,并有一些成衣服饰,叫做“珍宝阁”;最高层第五层也是占地面积最小的,荀瑾准备售卖一些有趣的机关首饰,或者一些稀奇的东西,叫做“奇宝阁”。整个铺子的名字叫做“多宝阁”,荀瑾打算让自己的父亲荀鹭洲来写这三个字。
荀瑾在李掌柜的引导下每层都参观了一下,来到顶楼,她朝窗外望去,斜对面便是自己的另一个卖布的铺子。她思忖片刻,吩咐李掌柜:“你去把汪掌柜喊来,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城南的庄子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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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进了南庄,已经有人在门口迎接了。
迎接的人正是姓方的庄头,还有一个就是许久未见的万嬷嬷。
万嬷嬷脸上沧桑了许多,头发也白了不少,看到荀瑾从车上下来,眼泪就止不住了。
她迎上前,抓着荀瑾的手便不松了,哽咽道:“小姐可让老奴好等啊!”
仿佛被感染了,前世不太爱哭的荀瑾眼眶也湿湿的。
她抽出一只手,拍了拍万嬷嬷的手,安慰道:“这不是来了吗?”
接着两人携手往前走,荀瑾问了万嬷嬷的身体情况,问了方庄头庄子里的收成情况。
万嬷嬷偷偷朝后面瞄了一眼薛嬷嬷,见薛嬷嬷一直沉默地跟在三人身后,仿佛不存在的一样,心中不禁暗喜,看来这个薛嬷嬷还算识相。
知道荀瑾着急看做出来的东西,万嬷嬷忙领着她去了庄子上的作坊。
荀瑾被领到一个小库房里,桌上陈列着已经做好的一些金银首饰,旁边还展示了几件成衣。
看到这些首饰,荀瑾眼前一亮,这个制作工艺堪称精湛,即便是现代工艺也不一定能做到如此精美,这些工匠真的是人才啊。她将一根蝴蝶簪子拿在手上,通体是金子做的,蝴蝶的翅膀薄如蝉翼,花纹清晰,特别是蝴蝶眼睛上镶嵌的两个红宝石,避免了整个金黄色的单调,也让整个蝴蝶鲜活起来。她又看了成衣,有一件紫色的类似于晚礼服的长袍,袖口、领口和下摆都是手工刺绣,绣线的颜色选的极好,显得整个衣服低调而奢华。
看了这些东西,荀瑾对自己的”多宝阁”更有信心了,她提出要见见这些工匠和绣娘。
在万嬷嬷苦劝不行的情况下,荀瑾被带到了一个大房间。
房间里点着灯,大约有十几个工匠正在忙碌着。看着这些工匠,荀瑾想到了四个字:“老弱病残!”怪不得冯老太爷能顺利地把这些工匠送到冯继荣这里来,原来都是些四五十岁的老头子了,偶尔有些年轻的,应该都是他们的徒弟或者儿孙。
看到有人来了,工匠们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躬身站着。
只有一个老头没有动,他手中正动作着,眼睛眯着看着手中的作品,手法娴熟又透着小心。万嬷嬷正准备喊他,被荀瑾阻止了。
荀瑾看着老头,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大家都静静地等着。
只听老头兴奋地喊了一声:“成了。”他这才看向周遭,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来了个小姐。
众人这才朝着荀瑾行了礼,荀瑾笑着道:“大家最近辛苦了,我看了大家做的东西,我很满意,今日来是想跟大家商量个事儿。”
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荀瑾的用意。
“你们这里谁是负责的?”荀瑾问道。
万嬷嬷忙道:“有两个师父的手艺特别好,一个叫袁老四,一个叫华浒。”
两人赶忙出来拱手作揖,其中那个叫华浒的就是刚才那个让荀瑾等了半天的老头。
袁老四长相憨厚,身旁跟着一个年轻人,和他面容相似。
“以后就由袁师傅负责所有工匠的任务分配”,荀瑾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袁老四,遂转头又看向华浒,继续道:“由华师傅负责产品的质量把关。”
从袁师傅处得知一共有八个老工匠,还有五个打杂和学徒,荀瑾心中有了新的盘算。她吩咐众人继续工作,午饭后自己要给他们开个会。
接着,荀瑾又去了绣娘裁缝做活的地方,绣娘一共五人,老裁缝三人。
“那件紫色的袍子绣线颜色是哪个师傅选的?”荀瑾很感兴趣。
几人互相望了望,同时看向了荀瑾身旁的万嬷嬷。
万嬷嬷有些犹豫地禀告:“回小姐,是老奴自作主张,您给的花样上面只有花纹,没有颜色,他们不敢擅专,就来问了老奴。若有什么不妥,老奴这就让他们重新做。”
荀瑾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抓住万嬷嬷的手:“哪有不妥,那颜色配的太好了,嬷嬷有大才啊!”
万嬷嬷反应得也快,立马笑道:“哪里是老奴有才,是小姐给的花样子好,是小姐有大才啊。”
荀瑾前世就很佩服那些有审美的人,衣服配色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会的,是需要天赋的。现在她看万嬷嬷顺眼多了,感觉这是个技术性人才。
听到那些花样子是这位大小姐画的,这些绣娘和裁缝眼中也多了几分敬佩。
“本来想着这次带着您回去,看来我们多宝阁这次会不会大放光彩还要仰仗嬷嬷了。嬷嬷一定要为我把好关,让绣娘师傅们多做精品,到时我们把衣服卖的贵贵的,让所有人都以能穿上我们多宝阁的衣裳为荣。”荀瑾开始为万嬷嬷和众人画起了大饼。
万嬷嬷有些没反应过来,有些诧异地看向荀瑾。
“我需要嬷嬷在这里坐镇,我只会画花样子,却不懂得如何配色,这种事情还是要劳烦嬷嬷费心了。”荀瑾拉着万嬷嬷坐下,笑嘻嘻道。
万嬷嬷垂下眼帘,片刻抬起头道:“只要能为小姐效力,老奴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不过,老奴倒是有个事情要嘱咐小姐。”万嬷嬷说完,看了站在荀瑾身后的薛嬷嬷一眼。
“但不知嬷嬷想起了什么事?”荀瑾等着她的说辞。
“也没什么大事儿,”万嬷嬷缓缓道:“我记得下个月十四是崔府老太太的寿辰,崔夫人在夫人生前与夫人的交情匪浅,每年老太太的寿辰都是要去的。小姐现在还未出热孝,自是不便亲自去的,府里也没有个合适去送礼物的人。”
荀瑾想起了崔夫人柳氏,确实和冯氏生前关系不错。
“那嬷嬷看什么人去送礼物合适呢?”荀瑾故意问,她也不想被万嬷嬷轻易拿捏。
万嬷嬷并未开口,而是故作思考。
自到庄上一直未开口的薛嬷嬷开口了:“老奴以为,万嬷嬷最合适。”
荀瑾朝薛嬷嬷的方向看了一眼,旋即笑道:“我看着也是。这样吧,不如万嬷嬷先帮我想想送什么礼物合适!?”
万嬷嬷看了一眼又仿佛不存在一般的薛嬷嬷,喃喃道:“送什么好呢!崔家是大商贾,并不缺什么!以往夫人都是特地从外地找些稀罕的玩意儿送去。”
荀瑾心中有了个主意,却被万嬷嬷抢先说了出来:“老奴看小姐画的花样子倒是新鲜,不如按照花样子给老太太做一件。”
“嬷嬷的话甚合我意,就把那个紫色的长袍按照老夫人的尺寸做一件送与崔家吧。”荀瑾决定道:“那个领口和袖口加一圈金线绣上去,领口的大小改宽松些,老年人穿着也舒适些。”
万嬷嬷有些惊讶于荀瑾的干脆果断,笑着道:“夫人生前还在担心小姐,如今看到小姐如此有主意,她泉下有知,定是心怀安慰的。”
怕万嬷嬷又哭起来,荀瑾立马转换话题:“嬷嬷现在庄子上准备给崔老夫人的礼物,等礼物做好了,我就接您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