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离在旁听得分明,原来她苦苦寻找之人,就是那断腿的曾阿牛,可她犹自不愿相信,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是张无忌?当初在昆仑山,你为什么不说?”
张无忌解释道:“我怕暴露身份后,又有人来逼问义父下落,就随便起了个假名。”
殷离愣了一愣,迟疑着问道:“那你还会打我、骂我、咬我么?”
张无忌心里一酸,柔声道:“我哪里舍得打你、骂你、咬你,我会爱你、宠你、保护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殷离凄然道:“你是阿牛哥哥,你不是张无忌。”
众人都有些不明就理,赵敏奇道:“他明明就是张无忌,怎的又不是了?”
殷离不耐烦道:“不是便不是,有什么好说的。”
谢逊忽然轻叹一声道:“无忌,这孩子对你一往情深,可不能负了人家。”
孟韬插嘴道:“谢前辈,你可不要乱点鸳鸯谱,蛛儿姑娘面庞浮肿,丑得无人能及,这不是为难大哥么?”
殷离哇的一声抱头痛哭,张无忌感同身受,气冲冲道:“你懂什么,美丑并不重要,我愿意娶蛛儿为妻。”
孟韬撇嘴道:“自欺欺人的话就别说了,就算你一时心软娶了她,时间一长也必定心生厌恶,弃她于不顾,何必多此一举呢?你看看周姑娘、赵姑娘和小昭,都是一等一的绝色美女,你不想娶么,偏要娶这丑八怪?”
三女脸色羞红,眸中隐含期待,张无忌一一扫过,只觉心乱如麻,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又如何能免俗。
可一看到蛛儿伤心哭泣,终是不忍,说道:“蛛儿年少时清丽绝俗,只因修炼千蛛万毒手,才致容颜尽毁,只要散了这毒功,自可回复昔日旧观。”
孟韬道:“蛛儿姑娘,听到没有,这毒功未伤人,先伤己,你弄成这副鬼样子,任谁见了都嫌弃,还是尽早散去为好。”
殷离抽泣道:“你说得轻巧,可知我受了多少苦楚,方有今日这份功力,岂能说散就散。”
孟韬哈哈笑道:“你那点微末道行,也好意思自夸?我站着不动任你打,你也伤不到我一根毫毛,老实说,那什么千蛛万毒手纯属垃圾,除了毁容效果显著,委实一无是处。”
“噗哧!”赵敏和小昭同时笑出声来,小昭自觉失态,赶紧压制笑意,赵敏却笑得肆无忌惮,毫不在意旁人感受。
殷离连番受他羞辱,又急又气又委屈,偏又拿他无可奈何,霎时悲从中来,哭得愈发凄切悲凉了。
张无忌听得难受,轻拍她肩头,温言劝慰道:“蛛儿,千蛛万毒手就别再练了,我保证给你寻一门更好的武功。”
殷离却不领情,仰起黑脸呛声道:“你上哪去寻?天下武功固然多,可有哪一门及得上千蛛万毒手?等我练至大成,你,还有这小子,未必能挡我手指一戳。”
孟韬嗤笑道:“只怕不等你练至大成,就已毒发身亡了,看看你那张又肿又黑的丑脸,也许轻轻一戳,便会流出脓水来,倒是不用出手,也能恶心死人。”
张无忌怒道:“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不行。”孟韬冲他眨了眨眼,见他不明所以,只好附耳低语道:“不说难听些,她怎么肯散功?”
谢逊听觉敏锐,一字不漏的听得清楚,不由叹道:“孟少侠用心良苦,谢某竟也看走眼了。”
孟韬也叹道:“不知是谁传她的,当真害人不浅,金花婆婆虽然丑陋,但脸却不肿,应该没练这门歹毒功夫。”
谢逊奇道:“你说韩夫人丑陋?”
金花婆婆干咳一声道:“老婆子都这般年纪了,还谈什么美丑。”
孟韬认真看了她一眼,评价道:“塌鼻厚唇,耳大招风,即使再年轻三四十岁,也决计与美字不沾边。”
“小子找死。”金花婆婆目露凶光,死死瞪着孟韬,恨不得生吞了他,却也自知不是他对手,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谢逊嘿嘿笑道:“这倒是奇了,曾迷得本教一众人杰神魂颠倒,甘拜裙下的紫衫龙王,怎生成了这等模样?”
几人面面相觑,都感觉怪异之极,凭老太婆那副尊容,迷人就算了,吓人还差不多。
孟韬一拍大腿道:“老太婆,你易容了是不是?这改头换面的本事着实了得,我竟一点也看不出。”
众人齐刷刷盯着金花婆婆,可惜看不出丝毫破绽,赵敏道:“不像化妆易容,多半戴了面具。”
孟韬赞道:“郡主慧眼如炬,定然是这样了,老太婆,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么?难不成比当下这面貌更丑?”
金花婆婆怒道:“老婆子易不易容与你何干,美也好,丑也罢,那是我的事,还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
孟韬笑道:“哈哈,本少侠向来眼里不揉沙子,最看不惯藏头露尾的鼠辈,你是自己摘呢,还是我帮你摘?”
“你敢。”金花婆婆怒目圆睁,拐杖重重一杵,做出一副拼命的架势,不过她有自知之明,装装样子而已。
“有何不敢,我偏要看看你究竟是人是鬼。”孟韬正准备出手,却被身旁的小昭拉住不放。
“孟韬大哥,算了吧,想必婆婆有不得已的苦衷,就不要难为人家了。”
孟韬不怀好意的盯着她,冷然道:“这老虔婆长相凶恶,心肠歹毒,你护着她做什么?难道是你妈?”
张无忌听不下去了,斥责道:“休得信口开河,小昭父母双亡,怎可拿这等事说笑?”
孟韬眉头一扬,轻笑道:“那可未必,小昭,你说是不是?”
小昭心中彷徨,不敢承认,也不能否认,一时间方寸大乱,不知如何作答才好,直急得鼻尖冒汗。
“莫再逼她,我摘。”金花婆婆幽然一声长叹,举手扯下满头白发,又从脸上撕下一张面具来。
众人齐齐一呆,只见她青丝如瀑,肌肤如雪,杏眼朱唇,明丽照人,哪有半分龙钟之态,赫然一个美艳少妇。
孟韬赞叹道:“果然是天下少有的绝代佳人,难怪谢前辈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谢逊道:“孟少侠请慎言,我与韩夫人只有同门之谊,兄妹之情,此外并无其他。”
“在下失言了……”孟韬刚一开口,就看见山下来了一群人,出于慎重起见,对众人道:“那帮波斯人来了,你们都退后一些,交给我和大哥应付。”
须臾之间,来人便到了近前,连同流云使,一共十五人,妙风使疾步上前见礼,神态极是恭敬,可见这行人中,至少有五人地位在他之上。
听他们用波斯语叽里呱啦一阵,流云使用汉语道:“我们此来中原有三件事,第一,圣教受蒙古大汗之托,前来规劝中土分教,不可再与蒙古朝廷为敌。”
张无忌道:“此事绝不可行,蒙古人凶残暴戾,视我中原百姓为猪狗,我教誓与鞑子朝廷周旋到底。”
对面为首几人低声交谈,眼睛老是在金花婆婆脸上打转,看样子已识破她的圣女身份。
过了片刻,一名花发老者道:“我乃明尊座下智慧宝树王,这件事可以按下不提,圣教前任教主蒙明尊召唤,现今教主之位空悬,我们要恭迎圣女黛绮丝,返回波斯继任教主之位。”
张无忌和孟韬互望一眼,不便代人作答,沉默了一会,黛绮丝淡淡道:“我在中土很是自在,不想再回波斯了,你们去找另外两位圣女吧。”
智慧王欠了欠身道:“一人失踪,至今杳无音信,一人犯下淫邪大罪,业已焚身而死,尚存于世的圣处女,唯你一人。”
黛绮丝压下内心惊惧,强装镇定道:“抱歉,我早已习惯在中国生活,下定决心终老于此,诸位请回吧。”
智慧王疑心大起,教主之位何等尊贵,哪有拒而不受之理,当即以波斯语厉声质问,见她不答,又连珠炮似的大声咆哮。
黛绮丝却紧抿双唇,一声不吭,她身子微微发颤,白玉般的脸庞也更白了,显是害怕到了极点。
见此情景,对面十余人全都鼓噪起来,皆是一脸鄙夷愤恨之色,孟韬暗自提高戒备,只怕冲突转眼即至。
赵敏听不懂波斯语,又好奇这些人何以动怒,便向谢逊求教道:“老爷子,这帮波斯人为何大动肝火?”
谢逊叹道:“总教圣女终身不能嫁人,一旦失身,等同叛教,波斯总教对此看得极重,怕是不肯轻易放过。”
赵敏道:“不能抵赖么?”
谢逊摇头道:“自有女教徒查验,绝不可能蒙混过关。”
赵敏正要再问,却见对面抢出两人,身形忽东忽西,诡异莫测,仿佛不受惯力影响一般,与风云月三使的身法如出一辙。
孟韬拦下一人,问道:“你们什么意思?想挑起争端么?”
张无忌本欲迎向另一人,那人却转而扑向孟韬,将他晾在原地,对方还有十几人在旁虎视眈眈,而自己一方又大多武功低微,如果对方一拥而上,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也就不敢轻举妄动,干脆退到一旁掠阵。
智慧王皱眉道:“我们要捉拿圣教叛徒,还望阁下不要插手。”
孟韬道:“在场的都是我朋友,岂能任由你们加害?”
智慧王哼了一声,不再多废唇舌,专心观看三人打斗,然而看着看着,一颗心就直往下沉,明白此番遇上了劲敌。
俱明王和齐心王配合十分默契,虽然一直稳居上风,却又偏偏奈何不了人家,就算偶尔击中一下,也似挠痒一般,并不能造成实质性伤害,除风云二使外,一干波斯人无不骇然。
波斯二人组见久攻不下,不免心浮气躁,开始频频动用奇招,但见其中一人背对孟韬,屁股后翘,并疾步后退,竟是要以臀部攻敌。
同时,另一人在左侧快速抢攻,不惜损耗的连出狠招,只求缠住孟韬,给同伴创造制胜之机。
其实孟韬完全可以无视他的进攻,拼着受点轻伤,一拳了结翘屁股那家伙,只是他并不急着取胜,这帮波斯人的武功非常奇特,乾坤力场的偏移作用,居然不怎么生效,若非他九阳神功练至大成,还真不一定抗得住。
左侧之人急攻数招,明显有些后继乏力,而就在这时,前面那人突然一纵丈许高,探足朝脑袋踢来。
哪怕明知是虚招,孟韬也不得不防,左侧还有敌人,只能用右手去挡,但依据之前的经验,这一挡必然挡个寂寞,反而会暴露破绽,因此避让才是最佳选择。
向左不行,向前等于凑上去让人家踢,向后也非明智之举,人家本来就是向自己身后跳跃,后退岂不是主动迎接人家的连招。
最后便只剩右边了,但孟韬隐约觉得不妥,当下无暇多想,孟韬果断矮身前窜,探出左手抓向踢来的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