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士没有再质疑风轻尘的身份,他们用举动表明,他们相信白姑娘。
由始至终,风轻尘这个当事人从未站出来说一句话,无论是承认还是辩解,他都没有言语,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因为他相信着白明微亲手带出来的兵。
可就在这时,那元四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他望向风轻尘的方向,银面在火光的映照下稍显扭曲狰狞。
“西楚皇帝亲口承认了他的身份,你们都不愿意相信,看来那白明微的功力还真了得,竟把你们一个个好汉,变成她裙/底的一条条狗。”
“既然你们不信,那本公子就为你们证明一下……”
他们北燕与西楚摄政王的关系,早就在西楚摄政王往边境屯兵时破裂,这个时候也不在意扯破脸。
说着,他慢条斯理从袖底取出一条脚链。
是的,脚链。
一条肮脏的,沾满血腥的脚链。
那脚链是用一条纤细的皮革制成,皮革上血迹斑斑,暗红的血污浸了进去,把皮革染成更为深沉的红色。
皮革之上,缀着许多小小的银铃,银铃已呈黑色,但轻轻一晃时,仍旧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如此动听,又如此诡异。
与其说是脚链,倒不如说是一个沾满罪恶与血腥的脚铐。
从脚链被拿出来那一刻起,风轻尘的手,便紧紧地拽住缰绳。
若是仔细看去,可以看到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像是被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缠住
,抽不开身,也无法克服。
这时,元四又开口了:“众所周知,西楚摄政王在成为摄政王前,是亡国皇子,被仇家追杀,像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父母兄弟,至亲一个个离去,最后只剩下对他从小呵护备至的姐姐,护着他亡命天涯。”
“可惜,姐弟俩势单力薄,无依无靠,在最后一名护卫死绝后,他他们都被抓住了。”
“知道摄政王的眼睛是怎么瞎的么?是因为不想看着至亲姐姐被一遍遍凌辱,受了刺/激瞎的。”
“而这条脚链,便是绑在他姐姐脚腕子上的那条。”
说到这里,元四看向风轻尘:“是不是呀?摄政王?”
“现在,你想起自己的无能了么?想起不但不能保护唯一的亲人,还需要她承/欢仇人才能保住你一条命的无能了么?”
话音落下,元四又继续晃动着手中的脚链。
随着他的手轻轻晃动,风轻尘的颤/抖更重,他像是已经握不住缰绳。
卫骁紧紧地盯着风轻尘,见他这幅模样,也不由得有些疑惑。
离得较近的将士也看见了。
然而这次他们并未再动摇意志。
其中一人高声喊:“别听这小人胡说八道!一定不要中了离间计!”
众人齐呼:“我们相信白姑娘!”
正因为相信他们的大姑娘,所以也不该怀疑大姑娘的人。
盔甲上的“家国百姓”仿佛在发热,他们可再也不能忘记,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初衷是什
么。
也绝不会忘记,老丞相的恩情,以及身为战士的职责。
阵法依旧未乱,只是怒火已被挑起,大战一触即发。
那是因为他们的首领被羞辱的愤怒。
元四看到这一幕,惋惜地叹了口气:“真是可惜。”
话音落下,他晃动手中脚链的同时,一支弩箭自他袖底射出,直逼风轻尘的心口。
但风轻尘仍然呆呆怔怔坐在马背上,仿佛被什么魇住一般,不闪也不避。
“风军师!”卫骁大喊一声,飞身上去扑倒他,但利箭还是贴着手臂而过,在他身上留下一条深深的血痕。
也就在这时,卫骁发现风轻尘双目溢出的血。
他深吸一口气,大喊:“风军师眼疾复发,如今中了箭,列阵,保护风军师!”
是的,眼疾复发,这样就可以解释他适才的异样。
就算众人相信白明微,到底心里有了个疑影。
而怀疑便是隐患,消除这个隐患的最好方式,便是让众人都明白,风军师在元四拿出脚链时的异样——
不是因为那项链是他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而是他眼疾复发,所以才会连箭都躲不开。
卫骁虽然不识字,性格也憨厚直爽,但他有统领万众之能,所以绝对不是傻子。
他知道无论风军师是否故意挨这一箭,双目流血之事是否为风军师故意安排,但无一都是为了给白姑娘解决后患。
而他站在白姑娘这边,尽管他对风军师的身份起了疑心,但他还是愿意
配合风军师。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叫他也拿不准了。
风轻尘忽然攥住他的手臂,绝望而痛苦:“打昏我!”
这痛苦并非伤口的痛楚,而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漫出来的,无法抹去的伤痛。
借着火光,这份痛苦与绝望,被卫骁一览无遗。
最后,他伸手按在风轻尘的昏穴上,重重点了下去。
风轻尘失去意识,身体瞬间蜷缩起来,如同虾仁一般。
卫骁知晓,那是害怕的姿势。
是的,元四说的,一字不差。
这双眼睛,在眼睁睁看着他最喜爱的姐姐一次又一次遭受凌辱后,血流不止。
年少的他,一遍遍挣扎,一次次反抗,可最后依旧没能救下至亲之人,反而被逼着看完全程。
他不想看,不想看这令人心碎的一幕。
于是,他如愿了。
他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然而苦难并没有因此结束,这串银铃的声音,是双眼失明后的梦魇,哪怕过了十数年,他依旧能辨认。
这就是当年姐姐备受屈/辱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