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说点好听的
顾北怔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上前扶着厉行川重新躺下去，他将那些软枕垫的更舒服了些，动作轻柔的不像一个糙汉子应该有的。
他将被褥给厉行川掖好，这才松了口气，旋即重新跪在了他的面前:“少爷，奴才知道错了，日后定然不会再继续犯同样的错误了，少爷千万别将奴才赶走……”
“少爷自从当年事变之后身子便这样了，奴才实在担心要是奴才不能在这儿守着少爷，没几个忠心的人，奴才实在担心王爷啊……”
“本王何时说过要将你赶走？”
顾北原本死了的心瞬间重新燃了起来，错愕的抬起了头，连忙往厉行川旁边的床榻处爬了过去:“王爷……难道真的不赶走臣吗？那臣这就去领罚！”
他欣喜的扭头就打算去找人给自己打板子，然而他还没等站起身，便听到厉行川虚弱的再次开了口:“你……”
只不过厉行川到底身子不行，刚刚动了这么久，再加上说了好几句话，以至于现在连一句完整的话说出口都如此艰难。
顾北看着厉行川如此欲言又止的样子，还以为自己猜到了厉行川要说什么，赶紧点了点头:“臣知道王爷的意思，臣日后定然不会再做这种事了，王爷吩咐臣做什么，臣便做什么！”
厉行川那双隐隐透着深沉的眼眸就这么仔细的盯着他:“还不够……”
这还不够？
顾北怔愣了半晌，疑惑的眨了眨眼:“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只见厉行川那虚弱的仿佛快晕过去的眼底闪过一抹坚毅的光:“我要你，往后无论发生何事，也绝对不能伤她。”
顾北不免自责的垂下了头，心底几乎要被愧疚淹没:“是，臣知道了，臣日后定不会再做类似的事情了，臣用性命起誓！”
得到了顾北的应允，厉行川才像是放松下来缓缓阖上了眸子:“下去吧，本王要休息了。”
顾北闻言一怔，诧异的看向了厉行川:“王爷……不罚我吗？”
“下去吧，记得将她看紧一些，莫要让她再溜出来了。”
顾北好半晌没反应过来，这事儿竟然就这么过去了，但他却一点儿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这事儿说到底也是他身为奴才背叛了主子。
还不如给他一个惩罚，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但他也不清楚自家王爷的用意，这种时候也不敢凑过去缠着主子给惩罚，一个惹怒了人家身子再严重了可怎么办？
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不要耽搁王爷的大事了，如同今日一样，反而险些坏了王爷的好事。
顾北不免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脑袋里想的都是厉行川最后的一句吩咐，定要将黎清欢好好看着，不能再让她乱跑了，她要是不听自己的话，那他就……
就在他下定了决心打算离开的时候，他身后陡然传来了厉行川的声音。
“顾北。”
顾北顿时一怔，连忙应声道:“王爷，臣在。”
只见厉行川依旧静静的躺在床榻上，眼睛也没有睁开的意思，语气分明轻的仿佛风一吹就散了，可偏偏每一个字都重重的锤在了顾北的心口之上。
“万莫辜负了本王……”
“无论发生何事，你都得护着她……护住她，就是护住我了。”
顾北缓缓将身后的门关上，怔然的看着那紧闭的门板，愣神良久也没有挪动一步。
他好像……终于懂了为何自己犯了这般严重的错误，可自家王爷却依旧没有惩罚自己。
或许，王爷并非是念及这么多年的情分，更不是知道这龙舟上还有隐藏的危险危及着他，免得处罚了自己之后王爷这边会发生混乱。
王爷他……只是单纯的不希望自己会因此而怨恨黎清欢而已。
黎清欢已经身处险境，王爷不想黎清欢再多一分危险。
顾北深吸了一口气，即便此时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了。
刚刚他惊讶不已，下意识的问了一嘴，对于厉行川来说，黎清欢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竟然与他的性命同样重要吗？
但厉行川却沉默良久语气极淡的留下了一句话。
『她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分明知晓我是怎样的人，却依旧选择了我的人。』
顾北心中清楚，自己和裴言曾经都是千家塞给他的。
一开始跟随厉行川也从来不是他们自愿的。
而季宴和厉俞泽也都是因为他成为摄政王，为了天下才会选择跟随他的。
甚至连他的亲生母亲一开始怀了他的时候也不是心甘情愿的，后来生下没两年就抛弃了他。
仔细想来，真的只有黎清欢这一个人……
她从一开始就清楚厉行川是个不知生父是谁的人，也同样清楚他在千家是怎样的处境，也知道他这个人没有任何权势。
可即便如此，她却还是在整个京都城的公子之中，选择了他。
是厉行川自从出生开始，第一次被一个人知晓了全部也依旧坚定的选择了他。
并不是因为其他的任何因素，仅仅是因为，她看中的自始至终只有他这个本质。
但这些初心他却在经历了生死之后险些忘了个干净，直至有一天他差一点儿就永远的失去了她。
那种失去她的感觉，此生他都不想再回味了，即便是用自己的命去换，也绝对不能再犯那种错误。
也正是因为如此，无论黎清欢是否在利用背叛了他，是否真的不爱他，亦或是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另有隐情，他都已经不在乎了。
厉行川只希望，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们二人能够拥有各自的人生，永不相见。
顾北不免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旋即朝着关押黎清欢的房间而去，无论怎样，他都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声歉才行。
也得郑重的与她好好说说，她曾经再怎么说也是堂堂的京都贵女魁首，怎么可能像他一样犯蠢，不拿自己的姓名当回事儿。
就在顾北走在路上的时候，一眼却瞧见长廊不远处阎良正倚靠在那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他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回头看去，目光打量了一下顾北，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你竟然没受罚？”
顾北无语的上前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到底阎良还是比自己年纪小了不少，对顾北来说阎良就像是个后辈一样:“说点儿好听的。”
“不过今日也是多亏了有你了，不然……哎，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白老夫人会有这么一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