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你很冷吗？
问出这番话他就有些心虚的别开了头，甚至连与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黎清欢却只是淡然一笑，好似并未注意到他的反应:“有的。”
黎清欢心知，顾北既然选择来找自己，那他也一定知道这最后的办法是什么，只不过他不敢主动开口，应当还是迈不过去心中的那道坎，倒不如让自己来提。
“其实也与之前说的没什么差别，等到三天的时间一到，在所有人的面前我直接自戕，剩下的就得靠你了，在厉行川伤没好之前，还请你费心将他瞒住……应该就没……没，没事了。”
顾北闻言抿起了唇，良久抬眸正对上她的眼神:“姑娘……真的愿意吗？这毕竟是……”
是你的命。
余下的话顾北怎么也说不出口，黎清欢不用他多说也能够听明白他的意思，她身子疲倦至极，就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也没有，说话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却还是尽力从口中挤出来两个字:“愿意。”
于他，我心甘情愿。
顾北像是放下了心中的石头，与曾经在心底猜忌怀疑的丝线也在这一瞬间都被剪的干净，他恭敬的对着黎清欢拱手行礼。
“曾经……都是我多有误会，不过姑娘放心，你之前所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得，等我找到真正的幕后凶手，一定会为姑娘你讨回公道，也会为黎家洗脱冤屈。”
“……谢谢。”
“言重了。”
顾北起身刚打算离开，可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左右摇摆似乎十分纠结，鼓足了勇气回头看向了黎清欢，言语中尽是为难:“在下……想安排一下……姑娘觉得定在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
是指自己的死期吗？
黎清欢看着顾北半晌，一时间心下尽是晦涩，他这算得上贴心，还是……残忍呢。
不过她也没什么好与他计较的，毕竟这是自己提出来的交易。
“早一些吧……人最多最齐的时候是最好的。”
顾北听着黎清欢这么说反而有些复杂的低下了头，他不禁回想起当年跟在厉行川身边，第一次见到这位黎家嫡女的那一刻……
那时的她，清冷孤高，却又鲜活明艳，是整个京都城贵女的代名词，也是全天下为之所求的贵人，一颦一笑尽是高贵。
顾北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竟然会亲手送这位贵人去死。
“对不起……黎姑娘。”
黎清欢静静的听着顾北话语之中的愧疚，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一切的事情都太过突然，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自从苏醒之后，这么久过去了腹部依旧在剧烈的阵痛。
真是折磨啊……
“无妨。”
顾北得到黎清欢这一声轻飘飘的回应，才缓缓转过身，他的手落在门把手的一刻时，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姑娘你……可还有什么事情想做却没能做的？”
这句话……好像有人曾经与我说过。
但是黎清欢想不起来了，她脑子混沌的很，浑身无力，也没心力去想了。
“没有。”
顾北却焦急的重新问了一遍:“姑娘真的没有想做的事情吗？再仔细想想？”
黎清欢看着他这幅焦急的模样，才陡然明白过来，原来顾北并不是好奇她有没有什么遗愿，单单心存愧疚，想要为之弥补些什么而已。
“那就拜托顾将军回王府之后，帮我见一面蓉蓉，告诉她，我给她和阎良都做了几件衣裳，他们要是没衣裳穿了，就去我屋子里拿……”
顾北仿佛这才多少安心了一点，他闭上眼睛嗯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船舱之内只剩下黎清欢自己，她终于像是卸下了浑身的力气，瘫软的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顾北刚刚所说的话。
有没有什么想做却没能做的事……
她很想再与家人见上一面，也想看看他们身体是否康健……也想去一趟清江，问一问她曾经让当铺老板找的千柔夫人的首饰有没有找到……
她还想与厉俞泽说声再也不见，毕竟他与自己是自小青梅竹马的情谊，甚至无论自己落魄与否也依旧如此帮衬着自己，可她却一点儿回报也做不到……
最后，她也想去看一眼黎家梅林，最好是冬日，也能让她看到梅花盛开的样子，也想……最后见上一眼那梅林初遇的少年郎……
但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吱呀——
船舱再次被推开，是顾北带着吃食走了过来:“黎姑娘，不知道你爱吃些什么，我就让后厨做了些好消化的，你饿坏了吧，快吃一点儿。”
“黎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顾北看着躺在地上几近昏厥的黎清欢，这才发现她的不对，赶紧冲过来将人搀扶了起来。
分明没多久之前，顾北隔着衣服触摸到厉行川的时候只觉得他浑身烫的像是一块碳火，可如今搀扶着黎清欢，只是指尖的触碰就让他冷到了骨子里，吓得他下意识收了手。
“黎姑娘？你很冷吗？”
黎清欢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分明浑身热的像是被烈火焚烧，但是在这种时候说自己如何又有什么用？总归是将死之人。
再者说，顾北和自己都只想达成一件事，所以自己的身体如何谁也不关心。
所以黎清欢选择顺着顾北的话说:“嗯，冷。”
“还好我吩咐厨房准备了热粥，姑娘快喝点儿暖暖身子。”
顾北将粥端了出来，黎清欢颤抖的将碗接了过来，分明是热的东西，可含在嘴里的那一刻仿佛含了一块滚烫的铁，身体的剧痛如同火山一般瞬间喷发。
“噗……咳咳咳……”
黎清欢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身子抖成了筛子，手中的碗更是直接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顾北被吓了一跳:“怎么了？很烫吗？没事儿掉了就掉了，我还带了别的吃的，姑娘尝一尝别的。”
他从食盒里面端出来好几盘菜，一个个都是只有厉行川这种身份的人才能用的上的，惹得黎清欢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