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难得的慰藉
厉行川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体温时，身子止不住一颤，看着身旁的人儿，沉默无声，却胜似有声，不免扯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收敛起自己的那些情绪。
再一睁眼，仿佛又恢复了往日清冷温润的摄政王。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习惯了……顾北，去将这东西拿去烧了吧，反正如今已经有了新的牌位，这东西也不能再供奉了，不用留着了。”
顾北闻言连忙应了一声，将桌子上的牌位拿起来转身出去了。
黎清欢却心思复杂的张了张嘴，就这样烧了吗？
多年来的苦楚与十几年的思念能够像这牌位一样烧干净吗？
可话到了嘴边，她到底还是没开口。
厉行川不像顾北一样，只要打开一个话匣子便能一直说下去。
他只是沉默的缄口不言，倚靠在床头目光看在窗外，黎清欢瞧着他这样，原本还以为是在醒酒。
当她顺着他的目光朝着外面看去的时候，却发现他正在看着窗外顾北烧掉牌位时亮起来的火光。
她在心底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或许这并非只是一个坏掉的牌位。
对于这个曾经无力的少年来说，更是他坚强活下去，无数个日夜能够支撑他的丁点儿慰藉吧。
黎清欢神色复杂的垂下了眸子，什么也没说，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榻的另一边陪着他，直到外头的火光已经消失不见，她才眨了眨眼，好似刚回过神来一般。
“不如瞧瞧夫人给你留了什么吧。”
“嗯。”
厉行川淡淡的应了一声，将床榻下的箱子给拖拽了出来。
这箱子实际上并没有多大，只不过上面倒是落了不少灰尘，她拿过了一旁顾北之前用过的抹布，将灰尘擦拭干净。
瞧着这箱子也不像是能给厉行川留下什么东西的样子，不过也是，毕竟千柔夫人曾经也只是个庶女，还是个没能出嫁的女儿。
没有夫家，千家自然不会给她筹备嫁妆，留下来的东西只怕不会有什么的。
然而当黎清欢亲手打开盒子的一瞬间，她还是止不住惊诧的愣在了原地。
只见那箱子里，竟然只有一个看起来针脚手艺很差的虎头帽，一看就是小孩用的东西，旁边还有一个很小而且很破烂的木头匣子。
即便是千家庶女，这遗物也不至于少的这样可怜吧？
黎清欢看着这两样东西，久久也下不得手去拿。
厉行川先一步将那虎头帽子拿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却动作十分轻柔:“看起来很丑吧？我娘亲不善女红，这帽子光是戴了一次便破了个窟窿，当初我还以为娘亲的手艺至少会越来越好的，却不成想……”
这却是他娘亲唯一做的一件东西。
黎清欢看着这虎头帽子，似乎也能想象得到，当年的那个孩童拥有母爱时的欢愉。
厉行川缓缓收回了目光，并不想再继续提起以往的那些伤心事，只是看了一眼便重新将帽子放回去了。
“我记得，这匣子里是娘亲的娟帕还有些许珠钗首饰。”
他打开木头匣子，只见那里面果真有一块帕子，被包裹的很好，似乎是怕沾染了灰尘一般，但这盒子里面却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首饰。
厉行川忽而抬手捏了捏眉心，自嘲的笑了笑:“我竟忘了，这些首饰早就已经被我当掉了，将这两个收起来就够了，应该就是母亲留下的所有东西了。”
黎清欢看着厉行川漠然的侧脸，却清晰的捕捉到他眼底闪过的一抹黯然，或许他十分后悔，当初竟然变卖了母亲留下为数不多的遗物吧。
但……
她不自觉捏紧了掌心，他要是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做，又怎么可能会沦落到变卖的那一步呢？
“千柔夫人疼爱你，自然会理解你，不会责怪你的。”
厉行川长睫微颤，好半晌才轻轻的将黎清欢抱在了怀里，他将自己的脸颊埋在了她的颈窝处，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些许炙热滚烫的液体，仿佛烫进了她的心窝里。
黎清欢感受着他如此示弱的样子，下意识抬起了手，犹豫了好半晌，还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
至少现在就放纵一下吧，权当做安慰当年的那个孩童了。
厉行川消失不见，千家没过多久就已经派人过来寻人了，听着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厉行川缓缓从黎清欢怀里站了起来，整理好自己的神情。
再一抬眼，只见他面容清冷，浑身上下透着凌冽，便跨步朝着外头走了出去。
黎清欢听着外头厉行川与人交谈的声音，或许是知晓这院子从前是住着这位摄政王的，千家的人多少有些心虚，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黎清欢在屋子里找了个包袱，将虎头帽给包了起来，她看着那空荡荡的木头匣子不免出了神。
顾北之前说过，厉行川十几岁便已经做了一些小生意了。
可十几年前的千家就已经是富甲一方的世家了，若是从千家出去的东西，只怕即便是个再小的物件儿，庶女的东西，那也是主子的。
主子的东西，说不定黎清欢可以从中找到些许蛛丝马迹寻回来。
即便只是一件，对于厉行川来说应当也是个难得的慰藉。
或许这样，也能让自己离开时心安一些。
她心底思绪翻飞，忽而听到外头传来了厉行川在唤她的名字，她这才捧着包袱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只见厉行川上前一步，将黎清欢身上的斗篷系的更紧了些，转而牵过了她的手:“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先歇息了，明日还得起早赶路呢。”
黎清欢下意识瞟了一眼这会儿正杵在门口的顾北，疑惑的挑了挑眉:“顾将军不在这儿歇息吗？”
刚刚不是他说什么也不踏进空澜院，还跑过来将这儿洒扫了一番的吗？
收拾好了竟然不住了？
厉行川眉目含笑，只不过这笑容凉嗖嗖的，他清冷的眸子淡淡的扫了一眼顾北，轻笑一声:“顾北是不是又和你胡说八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