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我们有缘无分
她站在门口许久，双手颤抖的抵触在冰凉的门板之上。
仿佛只要自己轻轻一推，便能够看到屋子里的爹娘兄长喜笑颜开的招呼着她过去吃元宵一般。
黎清欢怔然看着那朱红色的大门，指尖仔细摩挲着，可等了好半晌也推不开这门。
也可以说，是她自己并不想推开。
她不想推开的那一瞬，看到的是空无一人的院落。
没有亲人的家，哪里还能称得上是家呢？
黎清欢不禁抬眸看着那已经被卸下牌匾的位置，这地方甚至连黎府二字都没有挂上去。
就在她看着这一切发呆的时候，忽而听到面前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
迎面便瞧着厉行川缓缓露出的一张笑脸，仿佛初春融雪一般，让她一时间不能回神。
“我便知道你定然是来了这儿，快过来吧，我们一同进去。”
厉行川温柔的伸出了手来，朝着黎清欢伸了过去，目光温和的望着她。
黎清欢看着面前这只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院子里并非只有她一人，还是厉行川这番话说的就像是欢迎她回家那般自然。
以至于她心底对他的抗拒淡了些许，黎清欢怔愣良久，还是缓缓握住了那只手。
厉行川心底莫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心绪也终于放松了下来，将她的手紧紧握住，这才牵着她朝着院子里走去。
“这是你兄长黎青玄的屋子，我曾经还在这儿住过呢。”
厉行川一边感慨的指认了起来，还记得那是一年中秋节，他并没有回千家，所有人都在吃团圆月饼的时候，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守着寄人篱下的寒酸屋子。
给他娘亲烧了许久的纸，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灯是为自己而亮的。
如今想一想，他依旧能够体会到当年那种空洞而又寂寥的感觉。
其实，自从他的母亲去世之后，他便总会有这种感受。
无论是皇宫中太后办的家宴，还是王府中宁太妃办的家宴……
即便丝竹声多么美妙，人有多么多，多么热闹，可终归并不属于他的。
黎清欢曾经总是会埋怨厉行川，在房事上总是从不懂得温柔些，就像是拥有原始野性的野兽。
但黎清欢并不知晓，也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能感受到，原来这世上并非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存在。
“我记得，那年我送了月饼来。”
黎清欢的语气淡淡，就像是自顾自的呢喃一般，可还是让厉行川止不住一愣。
月饼？
他忽而回想起当年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当初是个名为桃香的丫鬟拎着月饼食盒过来的说是府中都按例发放了月饼。
厉行川便叫了顾北来吃，那月饼又甜又辣的，吃起来倒像是在吃墙灰，噎的他愣是喝了两壶凉茶才灌了下去。
还记得顾北当年还以为这是黎家人喜欢的口味，竟然请了这么一位手艺特殊的厨子来做糕点，却怎么也没想到过，这月饼竟然是黎清欢送过来的。
“竟然是你……我都不知道……”
他的心口止不住跳的越来越乱，仿佛都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一般，看着黎清欢的目光逐渐灼热了几分:“那月饼……是你亲手做的吗？”
黎清欢似乎面对他灼热的目光有些不适应，她不着痕迹的垂下眸子。
“估摸着，也没人能做的那么难吃了吧。”
黎清欢当时倒是也不知道自己的手艺这么差，后来趁着厉行川他们走了之后，她偷偷跑到了兄长的房间去，想着总不能等兄长回来之后，发现自己给男子做了东西吃。
却不成想，一进门便瞧见那月饼只动了两块。
她便下意识尝了一块，当即险些将早上吃的饭都一同吐了出来。
估摸着是自己将青红丝和辣椒丝弄混了，面也揉的不到位，月饼做的当真是又辣又粉，难吃极了。
她当时就十分后悔，自己竟然将这么难吃的东西送给了厉行川，若是让他知晓了自己的手艺这么烂，估摸着得好生嘲笑她一阵儿，说什么也要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可时光荏苒，过了这么多年，曾经无论如何也想着要憋一辈子的事情，如今竟然也只是觉得好玩罢了。
“这般蠢的事儿，我这辈子都不会在做了。”
“但我很开心，清欢。”
厉行川忽而站在了黎清欢的面前，垂眸看着面前的女子，眼底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清欢，其实你那个时候便在心疼我了，对不对？”
黎清欢有些不自然的别开头去，他轻柔的捧着她的脸颊，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那时就已经将我放在心上了，对不对？”
她只觉得这会儿就连否认也是一件这么艰难的事情，她僵硬的摇了摇头，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承认这些。
但厉行川却不管不顾:“若不是的话……你就亲口告诉我，告诉我清欢，只要你说出口，我今后便再也不会问了。”
黎清欢闻言沉默了半晌:“……我”
然而她的话刚说到一半，眼前突然浮现了刚刚那一张与厉行川有九分相似的妇人脸庞，惹得她剩下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厉行川却激动的以为黎清欢的心中还有自己，顿时激动的将她抱在了怀里，凑到她的耳畔刻意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清欢，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只要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无论是你的家人，还是我的正妻之位，亦或者是你想要整个京都……
我都可以给你。
只要你能够陪着我就好，只要你……
能别扔下我一个人就好。
黎清欢静静地听着他的话，心底却好似一块巨大的石头坠了下去。
她不可能留在他身边的。
厉行川，你心中的人并不是我。
而你身边的一切，也从未属于过我。
你与我之间，终究隔着一道鸿沟。
无论怎样，也跃不过去。
我们终是……
有缘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