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我们还是好聚好散
“怎么可能……”
厉行川几乎下意识的否认了这句话。
即便现在他自己的处境，也确实因为黎清欢的那番话变得不上不下，怎么做都十分为难……
可就算如此，他也从未有过任何责备她的心思。
更舍不得。
厉行川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忽视身体的倦怠与不住刺激着神经的疼痛感，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
“清欢，我此生都绝对不会再做出质问你诸如此类的事情……”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为何会让陆游传那些话来给我？你与我说说你的想法便好，可以吗？”
厉行川的语气中，甚至都带了几分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卑微。
黎清欢闻言沉默了半晌，那苍白的面庞逐渐染上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好啊。”
这是厉行川许久都不曾见到过的了。
他甚至感觉，上次看到黎清欢笑的样子，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让他情不自禁回想起当初在黎家府上时，他与黎清欢订下亲事，几乎日日都能看到这样的笑容。
这会儿反倒是成了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了。
厉行川只觉得原本被那些乱七八糟之人气的郁结的心口，也仿佛瞬间通顺了不少，他不由得神情恍惚的伸出手，试图想要留住这一刻的黎清欢。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快要触碰到黎清欢苍白到几近于脆弱的脸颊时……她却突然开了口。
“因为，奴婢此生再也不想与王爷您有任何的羁绊，更不想因为这件事，亏欠王爷。”
厉行川的手僵在半空中，不上不下，他其实一早就预料到，黎清欢绝对不会说什么，怕他为难，为他着想的话……
甚至也想过，她会说什么，不信自己会再为她讨要说法，她想要自己亲自报复之类的。
可他从未想过，黎清欢竟然一开口，说的就是想要与他划清界限毫无感情可言的直白拒绝。
厉行川甚至觉得，在听到黎清欢这番话的那个瞬间，他的心脏仿佛已经死过去了一次。
“清欢，我知道，你心中怨恨我，气我恼我……”
厉行川有些仓惶的别开头，他甚至都不敢对上黎清欢那双冰冷到没有一丝情感的眼睛。
他语气有些哽咽的说道:“我并不奢求其他，更不奢望你能够原谅我，但……”
“希望你不要再说与我划清界限的话了。”
厉行川的手不自觉的抚摸着心口处，实在是太疼了。
疼的他就连呼吸都一抽一抽的疼。
黎清欢漠然的看着他，目光不经意的划过他的肩膀，也只有一瞬而已，很快她就收回了眼神，重新看向了窗外。
“奴婢除此之外，也没什么话能与王爷说的了。”
“不！我们分明还有很多话都可以说的……”
厉行川实在受不了黎清欢时时刻刻都像是他捧在手中的水，一点一点妄想从自己的指缝中溜走的感觉。
“我们还有机会的……”
他的声音不自觉透露出些许紧张与希冀:“只要你愿意，我们甚至可以回到从前的，只要你能够给我一个机会……”
“我凭什么还要给你机会？”
黎清欢语气淡然，更没有偏头去看他，整个人安静的就像是一幅画，没有任何情绪。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更没有失望，质问，激动，愤怒诸如此类的情绪。
反而更像是随口问了一句，今天的天气如何一般。
可就是因为这样异常的平静，反而让厉行川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死寂。
“曾经……你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我放不下。”
黎清欢有些僵硬的垂下眸子，一字一句呢喃着说道:“就像是……你心中根本放不下我曾经对你的背叛一样，你与我……”
“谁说我放不下？！”
厉行川此时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剥出来，以此来证明他的真心一般。
他郑重的举起手来，以一种立誓的姿态眼神凝重而虔诚的看着黎清欢，郑重的开口道:“清欢，如今于我来说，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如一个你……”
“曾经的一切与我而言，都没有你重要，我会将那些事都放下……你可不可以，也试着放下？”
“可以吗？”
厉行川忐忑又期待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待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回答。
黎清欢看着这样的他，那双灼灼的眸子，眼神平静无波，却也久久未能开口。
厉行川看着她这样，以为她正在认真的考虑自己所说的话，内心仿佛被架在火上烹，煎熬的等待着黎清欢的回应。
然而就在刹那间，厉行川余光便看到黎清欢的手猛的朝着自己的胸口挥了过来……
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身体下意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也就是这一刻，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厉行川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掌心紧紧攥住她手腕的那只手，仿佛被什么烫了一下似的，猛的松开了她的手腕。
他怎么也没想到，黎清欢竟然察觉到了他内心深处的那一道坎，竟然用它来试探自己。
没错，他在防备她。
他内心深处依旧在警惕，戒备她会朝着他的心口再捅一次刀子。
厉行川原本还以为，这道坎会是一辈子都被他烂在心底的秘密，却没想到早就已经被黎清欢一览无余。
他有些无力的试图辩解:“不是，清欢，你听我解释……”
然而黎清欢只是淡淡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缓缓摇了摇头:“放弃吧，你这辈子都放不下的。”
她的声音好似掷入水中的石子，偏偏没用什么力道，却在厉行川的心底惊起了一阵阵经久不散的涟漪。
同样的，短短一句话，就已经将他判了死刑。
黎清欢低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的手腕，其实厉行川一直防备着自己的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
她在王府里，不知多少个日夜与厉行川靠近的时候，无论是更衣洗漱，亦或是在床榻之间，他永远都会优先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把玩。
一开始，她还误以为那是他的癖好，喜欢摸她的手而已。
可后来，她才发现了不对劲。
他只是觉得，黎清欢的手离着他心口的位置不过毫厘，这样近的距离让他内心深处隐隐觉得不安。
仅此而已。
就像许久之前，尤安派人将自己绑出了王府外头，厉行川匆匆赶来将她抱了回去的时候……
朦胧之间，黎清欢的手指不经意划过了他的胸口，却还是惹得他身子僵硬的停顿了一下。
他对她防备至此，她亦对他毫无信任。
这样的两个人，又何谈什么回到曾经呢？
黎清欢淡淡的扯出了一抹笑意:“王爷，如今你我之间，至少还没有互相憎恨怨怼，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好聚好散，或许才能避免更坏的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