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这过于残忍了
“姑娘！”
蓉蓉瞧着地上发黑的血迹，吓得魂儿都快没了，错愕的上前扶着黎清欢。
黎清欢连忙抬了抬手，示意她噤声，这不过是当初从马上将襄阳扑下去时，跌落撞到石头上留下的内伤，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胸腔还沉积着淤血。
等都呕干净就没什么事儿了。
就是每次呕的时候牵扯着浑身，疼的有些厉害。
“不碍事……小声些。”
蓉蓉却看的心疼，她当初光是被火烙便疼的一条命快交代在里面去了，黎清欢身上可是既断了骨头又穿透了个血窟窿。
“姑娘，您还是莫要和王爷赌气了，您都伤的这般严重了，气坏了为难的可是你的身子。”
蓉蓉见状干脆将她这几日所见都说了出来:“当初姑娘昏迷的时候，都是王爷衣不解带熬了好几个通宵守着您，您……”
“够了。”
黎清欢冷声打断了她，眼神透着些许不悦和复杂。
她很清楚，自从自己死里逃生苏醒之后，看到的厉行川确实与往常变了很多，毕竟她与他朝夕相处，自然对厉行川是熟悉的。
他对人的态度，在意亦是不在意，最能看得出来的人就是自己。
但是……
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人不过须臾就可以从里到外变的这般彻底？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救了襄阳一命？
不。
这样施舍来的在意，她绝对不要。
蓉蓉瞧着黎清欢这般坚决，便也不再浪费口舌，只能失落的垂下了头，她转身去窗边儿打算给黎清欢投个帕子擦擦嘴。
不成想她刚走到窗边儿，便瞧见厉行川的身影就在不远处。
他竟一直没离开？
这……难不成还是想要见一眼姑娘？
可是在那儿也瞧不见姑娘啊……
蓉蓉一时间站在那儿倒是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回头禀告了一声:“姑娘，王爷还在帐外守着呢，您还是见上一面吧……”
黎清欢漠然收回目光，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似的。
但是蓉蓉心中清楚，这么近的距离姑娘定然听得到，这是在装作听不到，也就是不想见。
这般决绝，她也完全收了心思，忽而感受着外面吹进屋子里的风，蓉蓉下意识想抬手将帘子放下来，却又有些犹豫。
挡上了王爷岂不是真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就在蓉蓉不上不下之时，一只手落在了她手中的帘子上。
只见厉行川亲自将帘子放了下来，甚至挡的挺严实的。
蓉蓉站在原地有些尴尬，这回听着外面的脚步声，似乎是真的离开了。
她悄悄将帘子掀了个缝，朝着外面打量了一下，已经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这王爷终究是王爷，自家姑娘这般作闹，也不知道王爷的耐心能够持续几时，若是下半辈子自家姑娘依旧是这幅样子，难保王爷会做什么……
蓉蓉愁容满面，也知道如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得将帕子重新投了一下，送到了黎清欢面前，随即拿了一旁换药的匣子，打算给她换药。
黎清欢垂眸瞥了一眼，当即就开口拒绝了:“不必了，不疼。”
此言一出，蓉蓉皱起了眉头，没想到姑娘倒是和自己也任性起来了。
这伤口疼不疼的，她平日里又不是看不出来。
若是真不疼，还能总得上这么多的沉香？
况且，黎清欢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了，尤其是腹部的伤，听闻是硬生生将箭羽从腹部拽了出来，扯出了一个骇人的窟窿，皮开肉绽也不过如此。
第一次她赶到这儿来侍奉的时候，看着那伤口甚至连内脏都能看到，吓得她更是好几天都不怎么吃得下东西。
“姑娘，太医说过定要每天按时换药才行。”
“我自己来就好。”
眼看着黎清欢要抬手抢药匣子，蓉蓉下意识缩了缩:“姑娘的胳膊都还没大好，怎么能自己一个人上药啊？”
“……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这是嫌弃自己多嘴了。
蓉蓉张了张嘴，却也没再继续坚持了，她跟着黎清欢又不是一年两年了，当然清楚她的脾气，黎清欢有的时候倔的十头牛都拽不回来。
“唉……那奴婢在外面守着，若是姑娘有什么吩咐唤我就是。”
黎清欢并没回话，只是沉默的将蓉蓉手中的药匣子扯了过来。
蓉蓉看了看这才微微放心了点儿，转身出了营帐。
然而蓉蓉前脚刚走，黎清欢便将药匣子推到了一边儿去。
她并不是任性。
只是……
她并不想这伤好的太快。
厉行川终究不可能在皇家狩猎场待的时间太久，只怕过不了几天就得回京都，但是自己并不想回去，届时她伤口没痊愈，应当可以留在这儿。
在这儿留的时间越久，或许厉行川就能忘了自己这个人。
若是能够在这儿待上四五年，也就到了约定放自己走的时候。
这，或许是捱过这几年最好的方法。
或许会痛一些，折磨自己的身子……
但只要日后不用再与厉行川相见，一切都是值得的。
黎清欢的手缓缓抚上胸膛，眼底闪过一抹凄凉。
如今，她是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
光是看到他的身影，心口便疼的厉害，简直比身上所有的伤加一起还要难捱。
厉行川，我们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了。
她疲累的躺在床榻上，也不知究竟是身累还是心累。
不过身子并不争气，刚闭上眼没多久便又睡着了。
迷蒙之间，黎清欢仿佛听到了身旁有人走动的声音，下意识以为是蓉蓉又进来了，她张了张嘴，想告诉她自己已经换过了药。
然而她身子昏昏沉沉的，意识也是半梦半醒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屋子里又燃了沉香，更好似处于梦魇之中，挣扎着想起来，身子却一点儿也不听话。
她挣扎的累了，干脆任由意识深陷下去，又陷入了昏睡。
身旁的人缓缓停在了她的床榻边儿，看着她沉睡的模样，轻柔的抬手将她腹部的衣衫掀开，转而把缠绕的白布给解开来。
伤口就这般暴露在他的视野之中，而来人好似僵硬在原地，久久也不曾回神。
蓉蓉原本手中那些清洗用更换的温水，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她的目光不自觉的被那骇人的伤口吸引，随即闪躲的移开了视线。
也难怪……即便她已经侍候黎清欢许久了，几乎日日都要面对这伤口，可怎么看都不能习惯，对于一个女儿家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残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