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梦魇
当初，他怎么狠得下心，眼睁睁看着尤安那般欺负她？
甚至……还是在自己的默许之下才让她那般肆无忌惮。
光是想这些，厉行川的心口就好像被针刺了一下，他抬眸看着面前的营帐，有些忐忑的垂眸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裳是否得意。
确认无误之后，他这才敢朝着营帐走了过去。
刚一到门口，就瞧见陆游正坐在椅子上，盯着面前的药炉，时不时的用扇子扇了扇火苗，听到了身后有脚步声，下意识看了过去。
一瞧是厉行川来了，陆游连忙仓促起了身，恭敬的行了个礼，刻意没敢大声说话:“王爷。”
厉行川看着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敛眸沉声问道:“睡下了？”
陆游连忙点了点头，眸底闪过了一抹无奈:“是，姑娘刚刚睡过一觉，似是梦魇，不过一刻钟便醒了，后来老奴去寻了安神的药丸，让蓉蓉送进去，这才好不容易又睡了一觉。”
安神的药丸……
厉行川指尖微蜷，最终似是隐忍的缓缓捏紧了拳头。
竟还真的要用上安神的药丸，只怕她如今定然是疼痛难忍，心绪不宁才会梦魇吧……
他光是想一想黎清欢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几个好地方，就觉得心口空落落的发疼。
黎清欢的身子是他亲手擦洗干净的，最清楚她身子状况的人只有自己。
一开始他看清楚黎清欢身上那些伤的时候，他一个大男人都下不去手，除却最严重的几处伤，也不知她是在树林中跑的还是爬的，身上全都是淤青和擦伤。
就连厉行川亲自为她包扎上药的时候，她都已经无意识的昏迷了，却还是疼的浑身都在颤抖，最终惹得他自己也怕了。
陆游目光落在厉行川的手上，看着那微微颤抖的双拳，只得掀开了帘子沉声道:“王爷不如进去瞧一瞧吧。”
厉行川目光沉沉的望着营帐之中的身影，犹豫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这才缓缓走了进去。
他刚一进门，便闻到了一阵浓郁的沉香味儿。
厉行川被熏的有一瞬眼晕，不由得瞥了一眼营帐中的香炉，估摸着这是蓉蓉额外准备的沉香，为了助眠用的。
不过有必要点这么多吗？
厉行川心里咯噔一下，光是安神药也不够用了，竟还得用上这么重的沉香……
他眸底蕴着浓浓的怜惜与自责，沉默了半晌，脚步刻意放轻了许多，缓步走到床榻边儿，只见蓉蓉似乎因为沉香的影响，竟也爬在一旁睡着了。
只见那桌子旁是纹丝不动的汤药碗，只怕是想要守着她醒过来喝药，结果受不住这沉香自己睡着了。
厉行川见状端起了一旁的茶碗，看着黎清欢干裂的唇瓣，他蹙眉掏出了自己怀中的帕子，沾了些茶水，轻轻的点在她的唇上。
他其实从小到大，从未做过照顾别人的事儿，以至于他一开始做的极其生涩，甚至还会不经意间惹得黎清欢不适。
但是经过了这半月，锻炼了许久耐心与毅力，他几乎已经很熟稔的能够照料周全了。
如今只怕就连陆游和蓉蓉做的都不一定有他好。
厉行川目光柔和的看着面前昏睡的女子，帕子一下一下，轻柔的点弄着她干涸的唇瓣，直到她的唇终于湿了不少，干裂的血痕也润了一些，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缓缓放下茶碗，看着她满是老茧的手，眸光复杂的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手指轻轻摩挲着，仿佛对待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厉行川心底喧嚣着贪婪与眷恋，他很想握着她的手背吻一下，却又生怕惹得她不适，若是醒了可就不好了。
毕竟用了这般多的沉香才勉强入睡，若是醒了，只怕会疼的极其痛苦吧……
他不由得哽咽的轻嗤一声，若是这伤都在自己身上有多好？
厉行川不可抑制的自责了起来，却又一边痛苦懊恼，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床榻上的人儿，仿佛就想这样将她整个人描摹刻入骨髓一般。
但是他如今是摄政王，即便能丢的事情都已经扔给了小皇帝和厉俞泽，却也依旧有不少事情，是他如何也丢不掉的。
就在他望着黎清欢出神之际，便听到身后营帐外隐约有人谈话的声音。
厉行川后知后觉的收回了眼神，不难猜的出来，估摸着是又有人找过来了让他处理事情了。
陆游也清楚这种时候定然是不能打扰的，他第一时间让人噤了声，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营帐内，厉行川垂下眸子，倒是觉得当初将陆游留在黎清欢这儿，是个明智的决定。
他原本以为陆游资历深，总比蓉蓉会照顾人一些，现在倒是不知会照顾人这一点而已。
厉行川依依不舍的深深看了一眼黎清欢，望着她情到深处，还是没能控制得住，轻柔的吻在了她微凉的手背之上。
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手重新掖进了被子里，刻意压低声音重新站了起来。
他刚起身，便听到一旁蓉蓉嘤咛了一声，惺忪的睁开了眼睛。
她似乎并不意外厉行川会出现在这儿，也赶紧起身想要行礼，厉行川连忙摆了摆手，让她噤声。
蓉蓉本就不敢说话，虽然她一开始撞见这种事儿也确实会惊讶，但是这半月来她几乎天天都能撞见，再怎么也习惯了不少。
她并不清楚自家姑娘和王爷之间的事情，毕竟她不过是个奴婢而已，不清楚京都贵人之间的流言蜚语，却也依旧能够清晰的察觉到，如今的王爷，早就已经不是曾经王府之中的王爷了。
王府里的厉行川，对待黎清欢素来都是凉薄漠然，甚至还有些刻薄。
但是现在的厉行川，光是照料黎清欢时温柔耐心的样子，无论是腐烂的血肉蹭在他矜贵的衣服上，亦或是汤药吐了他一身……
他也从未皱过眉头，有过一次不满，反而看着黎清欢的眼神永远透着自责与怜惜。
偶尔他也会如同刚才那般，温柔的亲吻她。
有时蓉蓉会撞见亲吻黎清欢的脸颊，有时是额头，有时是指尖……
厉行川似乎怕弄疼了她，总会隐忍轻柔，却又永远盛满了浓浓的爱意。
蓉蓉看的多了，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了一个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