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问不出口
真是奇了怪了,之前也没见过厉行川这么宝贝一个香囊啊?
黎清欢漫不经心的顺着陆游所说瞥了一眼。
可只是这一眼,却让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厉行川侧目,便瞧见黎清欢盯着那香囊片刻,随即有些闪躲的移开了目光。
她眼底的波澜并不是假的。
这么久以来,她这是头一次终于眼底有了波动。
黎清欢嘴唇微张,似乎是想说什么。
厉行川的心头也不住的发紧,捏紧了香囊等着她开口。
然而下一秒,黎清欢却抿了抿唇,将手中的药膏放在了一旁的书桌上,粗略的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厉行川心中仿佛被挖了个不深不浅的坑,有些空落落的。
他都已经这般明显了,她难道还看不出来自己的心意吗?
难不成,最后只能用陆游那个馊主意?
黎清欢有些踉跄的扶着长廊之上的柱子,她逃也似的离开了正房,直到匆匆回了偏房,这才终于有了休息的机会。
她疲惫的坐在椅子上,回想着今日厉行川一再奇怪的行为。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总觉得厉行川好像不像之前那般,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自己,威胁自己,甚至也没有那么毒舌了。
还……想要对自己示好?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还留着那个东西。
黎清欢不自觉的纂紧胸口的衣裳,她的心脏甚至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跳的她心绪不宁。
她原本以为,自从那些事情发生之后,厉行川恨自己入骨,早就已经将那香囊一并丢弃掉了。
却不成想,他竟然还留着那玩意儿。
她送给厉行川的东西数不胜数,可唯一用心做过的,只有那个香囊。
黎清欢的脑海之中忽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厉行川怕不是疯了?这是想要和自己求和的意思吗?
黎清欢当初很想开口问问他。
然而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憋来憋去的,甚至都快喘不过气了。
究竟为什么问不出口?
答案也很简单。
她赌不起了。
这么久以来,他在自己心上捅的刀子已经够多的了,她不敢再去试图相信一个没有缘由的错觉。
若是自己问出口来,回答自己的是无尽的羞辱……
没错,她怕了。
黎清欢自嘲的轻笑了起来,真是可笑,当年那般恣意的相府嫡女,如今竟然也落得胆小怕事的地步。
自己那些可怜的自尊心,只怕早就已经在无形之间被厉行川磨灭殆尽了。
人,总归是会被现实磨平菱角的。
罢了,她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用。
若是厉行川当真想要求和,他自然会主动开口说的。
他连话都说不出口,又怎么能算得上真心想要求和呢?
“姑娘?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坐在那儿发呆?”
黎清欢怔然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来床榻上还躺着一个蓉蓉呢。
她不免有些窘迫,没想到自己刚刚回来之后的样子都被她瞧见了。
眼看着蓉蓉作势想要从床榻上下来,黎清欢赶紧跨步上前,将她重新摁了回去。
“太医说了,你这腰腹上的伤若是不仔细养着,只怕会落下疤痕来,甚至那烙铁险些烫透了内脏,你怎么能乱动?”
按理来说,蓉蓉的身份并不特殊,只是个奴婢而已。
原本陆游的意思是打算从王府之外寻个大夫来,毕竟太医给奴婢看病太过于掉价。
太医也不会情愿的。
不过最终在黎清欢的坚持下,林太医倒是也不在乎,只要能治病救人便愿意来。
这才让太医给蓉蓉仔细查看了一番。
而蓉蓉从秦嬷嬷的院子里活着出来之后,视她为眼中钉的人颇多,不光是黄丽儿那边儿,就连秦嬷嬷也明显不情愿。
为了蓉蓉的安全,黎清欢干脆将蓉蓉留在了她这儿住着养病。
一来,是为了方便她照顾蓉蓉。
二来,也是怕那些看蓉蓉不满的人暗中对她下手。
一开始黎清欢甚至只以为最多只是会留下伤疤而已,至少命还是留下了。
没想到,她随着太医一起掀开蓉蓉腰腹的时候,甚至能够看到血肉模糊的脏器。
着实是给她吓得现在都心有余悸。
那个护院和银香,显然是没想要将蓉蓉的命留下来。
是奔着杀人灭口去的。
不过如此也好。
黎清欢抬手耐心的给蓉蓉掖好被子,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眼神之中闪烁着些许寒光。
既然这些人根本没有留情,她也不比对这些人仁慈一些。
到时候,即便是被众人唾骂冷心冷情,毫无人性,她也定要让这些人血债血偿。
蓉蓉瞧着黎清欢的脸色不太好,联想起刚刚她进门时的样子,只得嘿嘿一笑,开口安慰道:“姑娘莫要担心过度,奴婢已经躺了许久了,身子好了很多了。”
说着,蓉蓉甚至在被窝里蹭了蹭:“更何况天天躺在被子里动弹不得,身子上都快长虱子了。”
黎清欢有些嗔怪的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就会说些胡话。”
她每日都做洒扫,擦洗蓉蓉的身子,怎么会生虱子。
毕竟黎清欢算是个干净的人,无论是做事还是卫生,都喜欢一丝不苟。
蓉蓉傻笑了一阵儿,随即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奴婢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出门走动走动啊?”
她着实是在这屋子里闷坏了。
黎清欢允许她在屋子里偶尔下床转一转,却从来不允许她出了偏房的门。
只见黎清欢缓缓收回了目光,眼神中闪烁着些许不可捉摸的意味,转而坐在了她的床边,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她,像是哄孩子似的。
“快了,只要宁太妃开口,处置了牵涉此时构陷你的人,你就可以出去走动了。”
蓉蓉瞧着黎清欢淡漠的眉眼,谈及人命时,就像是在说萝卜白菜似的,这种样子着实让人有些害怕。
即便如此,蓉蓉却依旧往黎清欢身上靠了靠。
她至今为止都忘不掉,在院子里被动用私刑时,烙铁狠狠落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那种黏腻发臭的血腥味,还有皮肉被烫焦发出刺鼻的烟火味,如今都还萦绕在鼻尖。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她会记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