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凌霄点点头,迟疑了一息功夫,这才缓缓说道:
“苏公子,你乡试的事情我听说了
呃我想说的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应该放过你自己,不要因着这样不开心的事儿而消磨余下的大好光阴。
一辈子还很长,东边不亮西边亮,总有另一条合适的路给你走。
我们做人,取悦自己才最重要,一定要最大程度的拒绝内耗。”
“拒绝内耗?”
这既新鲜又熟悉的词让苏景安不自觉的出了声。
窦凌霄还当他这是不解‘内耗’二字的意思,赶紧又细细声的解释了起来:
“拒绝内耗就是拒绝损耗自己的精气神,你看你郁结于心,连脉象都能诊测出来,可想而知”
后面的话,苏景安已经无心再听,他犹自记得那日跟赵一鸣在一家小茶馆隔着竹帘听到的两个姑娘对话。
当时,就是这一句‘拒绝内耗’引起了他们二人的注意。
如今再次听到,苏景安震惊之余,还有丝丝期待。
他看窦凌霄停下来喝茶,试探性的说出:“山重水复疑无路”
窦凌霄下意识的便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
“哎呀,苏公子,原来你也知道这首诗啊,我还以为只有我知道呢!”
原来是她
竟然是她
苏景安的心没来由的加快,他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境况下,跟那个让他惊艳不已的姑娘再打照面。
当日,她那些不同于常人的发言,让他记到如今,不然也不能在时隔这么久再听到“拒绝内耗”四字时,这般快速做出反应。
窦凌霄见面前人不说话,放下茶杯抬眼看了过去。
苏景安此刻的眼里仿佛蕴藏了星辰大海,明亮的有些灼人。
他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窦凌霄,面上覆着充满喜悦的淡淡笑意,好似一抹袭人心扉的春风拂过。
窦凌霄咽了口口水,饶是以厚脸皮自称的她,此刻在这样脉脉温柔的眼神里也被击溃的丢盔弃甲。
她挠了挠发热的脸蛋低下头,不知道苏景安这是哪根筋搭错了。
“苏公子,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难道难道我说的话有问题?”
苏景安既不能承认自己偷听过她跟窦木槿的对话,也不能言明自己此刻内心有多惊涛骇浪。
他轻咳一声,慌忙垂下星光熠熠的眸子,转而浅笑着说道:
“没有,窦姑娘说的很对。
我很赞同你的话,日后我定会好好爱惜自己,尽量不去想那些扰人心烦的琐事。”
“嗯,这样才对。”
说着,窦凌霄又反应过来一般看向苏景安,目光疑惑的问道:
“那你怎么知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句诗词的?”
这个时代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唐宋,她也没有在外人面前提过,苏景安难不成也是穿来的?
窦凌霄被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逗乐,她等着苏景安解释。
然而,人家却说:
“这是小七宝跟我说的啊,刚刚擦背的时候我们聊了很多事。
他说他没有找到好学堂,很不开心,我就答应他这两天当他的夫子。
他心头高兴,便说了很多话与我听,这句诗词也在其中。”
窦凌霄有些失望的点头:“哦原来是小七宝说的啊,他记忆力倒是挺好。”
苏景安拿着小七宝当幌子,总算把这个没法言说的谎言给遮挡了过去,他也默默地松了口气。
余下的时间里,窦凌霄又说了很多自己的见解,每一句都蕴含无限希望和斗志,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充满生机和灼灼色彩。
苏景安仿佛看到夜空里绽放着一串一串的橙色凌霄花,鲜艳且惹眼。
是的,惹了他的眼,也惹了他的心。
这一夜,苏景安彻底的失眠了。
他满脑子都是窦凌霄说话时的自信和像小太阳似的对他露出明媚的笑。
她的劝解,她的善意,她的乐观,都在无声的驱散苏景安内心深处的黑暗。
他想,老天待他并不是一味地无情。
至少,绝路相逢中,他还能有幸遇到她。
带着别样的心思,苏景安在这漫漫长夜里有如饮了蜜水,满心满眼都散发着甜丝丝的滋味。
第二日,他隐下心里的小旖旎找窦凌霄要来了笔墨。
苏景安要跟石全还有赵一鸣取得联系,他身处困境,必须要靠自己拨云见日。
叠好的纸张交到了将要出门采买的窦凌霄手上,苏景安道:
“窦姑娘,烦请你跑一趟赵记粮行总店,一定要把这两封信交给赵公子本人。
如今,只有他可以帮我打听商行里的情况,这对我很重要。”
窦凌霄把信收入怀里放好,认真的应道:
“放心,我定不负所托。”
“好,路上注意安全。”
窦凌霄跟苏景安对视了一眼,弯唇轻笑起来:“嗯,那我走了,你就带着小七宝在屋里好好读书吧。”
苏景安目视穿着男装的小姑娘潇洒关门,久久挪不开眼睛。
小七宝抱着自己的三字经跑到廊檐下,轻轻晃动苏景安的袖摆:
“苏哥哥,我们去学习吧!”
“好。”
苏景安顺势拉住小娃的手,此刻只觉得这娃也更加亲切了些。
不多时,奶呼呼的声音便传了出来:“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有可爱又懂事的娃娃陪在身侧,苏景安也愈发的适应窦家老宅。
无奈他没有合身的衣服,不方便出现在院子里,而且窦木槿跟他也不熟,除了送饭菜和水外,基本不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苏景安有点想念才刚出门一会儿的窦凌霄了
有她在,好似平凡的日子也能变得有滋有味。
此刻已经入城的窦凌霄,第一时间来到了赵记粮行的总店,她今日还是习惯性的穿着男装,并不打算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
反正与人相交,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重在真诚嘛。
赵一鸣这个少东家天天被他爹耳提面命的催着来店里,今日正好要清点,来的比往日早,倒是省的窦凌霄苦等。
他从粮店后院出来,一见着人,便笑嘻嘻的搓手走上前:
“哎呀,下人来报,我还不敢相信呢,原来真的是你啊!”
窦凌霄笑笑:“嗯,我有事找你。”
赵一鸣就是个纯吃货,他喜滋滋的问道:
“你该不是来请我当‘试菜员’的吧?
你那什么酸辣笋提前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