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伊始,苏景安带着石全,苏金硕带着周旺,还有一个商行里的管事和四个维护安全的家丁一起启程去往通州。
晏城水路发达,原本去往通州走水路只需要三天,但苏金硕晕船,他死活不肯坐船,也不让苏景安自己单独走。
最后在苏驰的敲定下,他们只能全都走陆路。
这样一绕远,光路上就得耽搁五到六天。
苏金硕就跟狗皮膏药似的,他那点小心思,就连石全都猜得到。
他鼓着腮帮子瞪了同在车辕上坐着的周旺一眼,没好气的嘟囔:
“后面空着一辆马车,你跟你家少爷就不能去后面坐着,干啥非要挤在我家大少爷的马车上!”
天气热,苏景安又喜欢清净,苏金硕非要死皮赖脸的爬上去坐一起,不就是想时刻盯着嘛。
真是恶心!
周旺也没好气的瞪了石全一眼又一眼:
“关你屁事,我们少爷可是嫡出的,他晕船你们都得陪着坐马车,这可说明老爷夫人事事以他为重。
你有功夫在这儿发牢骚,还不如替你家大少爷好好想想,要是这趟差事完不成,到底该去卖字还是去卖画儿吧!”
“哼,老爷可说了,苏府不养闲人!”
周旺是赵四的亲表哥,这么几天过去了,赵四还时常咳嗽干呕,可见当初苏景安和石全下的手有多重。
他舅舅和舅母可只有赵四这一个儿子,两口子眼睛都快哭瞎了,这也深深刺痛了他这个做表哥的心。
石全的命都是苏景安救的,在他眼里,什么老爷夫人二少爷那都不如自个儿的大少爷重要。
他当即不甘示弱的怼了过去:
“我们大少爷再闲那也正经主子,你一个下人编排主子,小心落个跟你那好表弟一样的下场!
老爷疼二少爷又如何,在家风和规矩面前,还不是赞同我家大少爷的做法。
赵四可是被贬到城外的庄子上啦,这辈子都别想再回苏府作威作福。
周旺,我劝你嘴上留点德,不然没准哪天你就去庄子上陪你的好表弟喽!”
“你!”
周旺被气的噎住,只说了一个“你”便吐不出什么更有用的反击之词。
苏金硕在里面听着,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他抓起手边的杯子砸了出去:
“笨死你算了!”
连个石全都斗不过,真是给爷丢人!
周旺被茶水淋了一身,恨恨的瞪了罪魁祸首石全一眼后,只能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车里,苏金硕气的呼吸都跟着粗了几分,可偏偏苏景安一动不动岿如山,就好似车上只有他一人而已。
从上了车开始,苏金硕就死乞白赖的坐在了苏景安对面,他得了汤敏华的命令,要时刻盯紧苏景安。
苏金硕瞅着闭目养神的大哥,抖着双肩做了个大鬼脸,他翻着白眼道:
“喂!你就不能跟我说句话?
你不嫌无聊吗?
这才刚出城,路上还有四五天时间呢!”
“唔哪怕,哪怕你跟我说个一字半句也行啊”
苏景安没有睁眼,薄唇半张,吐出一个字:“滚!”
“你!
苏景安,你别不知好歹!
想跟本少爷共乘马车的人不知几何,现在我屈尊降贵的跟你一起,你该偷着笑才是!”
“你还敢让小爷滚,你他/娘的猪鼻子里插大葱,净装!”
苏景安继续闭着眼,毫无所谓的说:
“你母亲就是我母亲,我不介意你多骂点”
苏金硕:“你你你!”
不一会儿,苏金硕就在车里待不下去了,任凭他说啥,苏景安都是闭着眼,脸上只有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泰然神色。
关键是,他每一句都要怼!
苏金硕没恶心到苏景安,倒是把自己气的不轻,他一脸郁色的喊停马车跳了下去。
石全露出大大的笑脸挥手:“二少爷,慢走啊!”
没人扰清净,苏景安缓缓张开眼皮,他微微勾了勾唇角,浅笑道:
“不忍着的滋味,果然好受多了”
以往,他时刻谨记白姨娘的教诲,凡事忍让,只把学业放在首位。
小时候哪怕被欺负了,心里委屈不已,夜里也只能偷偷抹泪,不敢向大人诉说,唯恐因为自己而惹得姨娘不开心。
现在软肋都没了,乡试也无望了,何须顾忌太多!
苏景安铺开纸张,提笔写下:“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挑开侧窗布帘,远眺外面的一片油菜花田,缓缓道:
“凡事只求尽心尽力,无需尽善尽美。”
“你说的很对!”
说的很对的窦凌霄现在真是要忙晕了
盖浇饭因着免费的酸笋丝又火了一把,现在每天除了备食材和看个诊,最少不了的就是去竹林拔竹笋。
偏偏竹笋这东西又特别难处理,去壳、浸泡、切丝、焯水,腌制,每一个步骤都要耗费大量时间。
窦凌霄累的腰酸背痛,顶着朦胧的月光,她生无可恋的靠在廊檐下的木柱子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窦木槿也在捶着右边发酸发胀的小臂,从下午回到家后,她就没有闲过。
“唉,小姑,你说咱这是不是得不偿失
盖浇饭现在的确天天都能卖完,可腌酸笋丝也真的好累呀
我都好多天没去山上了,也不知道那些野生的小泡椒是不是比家里长得好,有没有开花?”
老宅里就四个人,窦海棠算半个,真正能顶事儿的也就俩,人手严重不足。
就这,人小七宝还算乖巧听话,每天不是跟着窦海棠去竹林,就是寄放在窦满仓家,也是怪可怜的。
窦木槿扁了扁嘴,叹口气:“要是能有人帮忙处理竹笋就好了,而且,笋丝这么好吃,一直免费也可惜的很。”
“确实如此,费这么大劲儿处理竹笋,最后若只是为了吸引顾客前来捧场盖浇饭,倒真是有点顾此失彼。”
窦木槿点点头:“对啊,要是有酱菜铺子愿意收咱家的笋丝就好了”
窦凌霄眼睛忽然一亮:“小姑,你说的对,这事儿我要好好合计合计!”
“啊?你当真了啊?
我我就是随口一说的呀”
窦凌霄站起来,把窦木槿往边上的卧室里推,笑呵呵的道:
“我再好好想想,这事儿不着急,咱先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