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十分突然,吓得窦玉芽当即便停在了原地,她那半蹲要坐下的姿势也保持着不敢再动。
她低下头瞅了一圈身边约么两寸高的秧苗,重复问道:
“什么秧子?”
窦凌霄见她这般滑稽的摸样,赶紧踮着脚上前将人扶着走出那一片秧苗的地界,又解释道:
“是辣椒秧子,很宝贵的东西!”
说着话,窦凌霄又眼睛不停地扫向秧苗附近的一片杂草间,果然发现有些还没腐烂的红枣大小的小泡椒躺在了杂草里。
她心头震惊又喜悦,忍不住勾起嘴角松开了窦玉芽的手,指过去:
“那儿有小泡椒了,我捡一个给你看!”
窦凌霄话音未落,人已经飞快的窜出去并捡起三个小泡椒握在了手心里。
她惊喜不已的晃着手里的好东西巧笑道:
“玉芽,咱们今天来深山里可真是来对了,这东西太金贵了!
嘿嘿嘿,深山老林里的宝藏果真不让人失望。
看来我以后得多上山走走!”
辣椒这东西别的地方有没有窦凌霄不知道,但河沟村这片地界上是肯定没有的,至少她的记忆里是从未听到过这类词语出现过。
今日能碰巧看到这么多的野生小泡椒秧苗,窦凌霄觉得老天爷还是非常眷顾她的。
就算让她穿越到这等落后的村庄,没有给她金手指,也没有来个牛气哄哄的空间,但运气这东西还是没有吝啬给她嘛!
窦凌霄嘿嘿的笑着,冲着老天眨了眨眼,紧接着又在窦玉芽依旧疑惑且震惊的神色里对着小泡椒来了一口。
窦玉芽急了:“凌霄,山里的东西不能乱吃,这红色的果子我都没见过,你赶紧吐出来!”
窦凌霄眯眼笑道:“没毒,放心,我尝尝是香多还是辣多”
微辣带呛的滋味,随着咀嚼的动作在舌尖激烈绽开。
小姑娘巧笑倩兮的咂么着粉嫩的唇,这才刚要开口跟窦玉芽炫耀一二,却突然被斜上方砸下来的一颗小石子打断了言语。
窦凌霄嘴角一痛,她下意识的就吐出了口中的辣椒,又赶忙捂住侧脸位置向小石子投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灰衣少年从松枝间灵活的飞跃而下,神色睥睨且不善的斜瞪了她一眼。
看不起谁呢!
窦凌霄嘴角痛麻不已,她一边吸着凉气,一边蹙起眉对着罪魁祸首骂道:
“杜新,你有/病吧!
好端端的砸我干嘛?”
此人正是窦玉芽巴巴盼着的少年郎——杜新是也。
他比窦凌霄高出一个头,看样子约么十七八岁,他此刻正眼神冷冽的扫了眼窦凌霄捂在嘴角的手,语气不善的回道:
“你才有病。
你家里人没有教过你,山里越是鲜艳的果子就越是有毒么?
你吃进嘴里的东西辛辣刺喉,喝水也无法缓解。
我扔石头砸你,是在救你,你别不识好人心。”
窦凌霄的原身跟他并不熟,也从没有讲过话,只陪着窦玉芽偷瞄过两回而已。
因为有一点印象,人家刚露面,这“杜新”二字便不自觉的从她口中蹦了出来。
喊了人家的名字又骂完了人,窦凌霄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今儿的第二个任务是来干嘛的。
她赶紧侧头看向了窦玉芽,只见她羞涩不已的抠着自己的指甲把头垂低,嫩生生的面颊也再次染上了一层浅粉。
窦凌霄现在倒是不再生气了,纵使杜新砸了她的嘴,但出发点是好的,并不是有意奔着欺负她而动的手。
她忍下丝丝郁闷,转而拉了拉窦玉芽的袖子,提醒她要把握机会。
而她自己则先一步解释道:
“既然你一直在树上,那我跟玉芽的话你也听到了。
我吃的这个东西没有毒,它叫小泡椒,成熟后跟红枣大小差不多,有红色的,橙色的,黄色的,偶尔还有一些发紫的。
辣椒皮是嫩脆的,里面还有许多比芝麻大点的籽籽,我说的可对?”
“你之前也偷吃了?”
杜新从出现开始,几乎都是垂着眼睛不看任何人的,现在听到窦凌霄说起的小泡椒,终于舍得抬起了头。
他年纪小,脸庞上还带着少年郎才有的丝丝稚嫩,只是眼神里藏有独属于猎户的狠厉和敏锐。
他这副皮囊在河沟村里确实算得上数一数二,比同为少年郎的窦长定和窦玉林都要出色。
窦凌霄现在能理解窦玉芽为啥对杜新念念不忘了。
只是
念念不忘,未必就有回响。
窦玉芽只顾着羞涩不敢多抬头,可窦凌霄却实实在在的看了个明白。
这个杜新从出现开始,根本就不曾分给窦玉芽任何一个眼神
窦凌霄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她眨眨眼胡诌道:
“我知道的清楚,是因为这个小泡椒原本是观赏类的盆景,某一天,有位小少爷偷偷尝了一口色彩鲜艳的小泡椒。
结果呢,他也辣到了喉咙,后面那户人家便将这盆小泡椒丢了出去。
我猜可能是什么鸟啊鹰啊,误食了辣椒种子然后飞到了咱们山头拉下粪便。
经过年复一年的生长繁殖,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大片的秧苗和掉落的干泡椒。”
杜新极少关注村里的事儿,他甚至不认识窦凌霄,更不知道她的长篇大论出自何处,他狐疑的盯着她,继续不信任的道:
“这些东西在我眼里就是有毒,我爹跟村长说了,不让大家采摘这些果子。
而且他也跟我交代过,若是有谁进了山里管不住自己的手,让我务必打掉,免得因为贪嘴而伤了身体。
你天花乱坠的说了这么多,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
万一你藏有祸心害了村里人,我岂不是成了帮凶!”
杜新的正义感让窦凌霄哑然失笑,她舌头在口中转了小半圈,强压住想骂人的冲动,无语又气愤地还嘴:
“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
我说了半天,合着都白搭了!
我最后再说一遍,泡椒是调味品,没有毒。
我说的这个故事是我爷爷告诉我的,他跟我爹都是花匠,这些东西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不信你问玉芽,你不认识我,总不至于连她也不认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