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来的车夫倒是有心,替他们介绍了间清静雅致的客栈,随后领了银钱才离去。
魏南晚一进到天字一号房后便觉一身疲惫,直接扑到床上睡了起来,而苏瑾初倒还好,他清洗了一番,这才就着床边外侧和衣而睡。
这一个月以来他们只要住在同一间房,都是魏南晚躺在里面,苏瑾初睡在外面,两人睡觉都很规矩,再加上中间隔了一条棉被,倒是睡得很安心。
夜色降临,一轮月亮挂在暗色帷幔的天空,清辉万里。
魏南晚蓦然睁开眼睛,漆黑一片之中仅有月光照进来的辉光可供寻视。
她微微偏过头,见苏瑾初似乎还在睡,便蹑声轻步地起身,准备下床。
不可避免的弄到一声轻响,魏南晚刚从床上下来,便感到身后有了动静,她回身便看见苏瑾初不知何时也亦起身了。
他迎着她的目光,眸光在幽暗的房中闪动着千种琉璃光芒,与月争辉。
魏南晚轻声说道:“我要出去探听一下消息,你继续睡吧。”
苏瑾初身躯长立,周身衬着淡淡的月光,散发着圣洁的气质,不知道是不是夜色太过于朦胧,那一刻魏南晚眼中的他似乎有种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的错觉。
但魏南晚也就匆匆一瞥,因为现在的她完全没心思欣赏美男,她在行李里翻找出一件男装,在屏风后面换上。
换好一身男装,魏南晚又是一名翩翩少年,她打开桌面上平时作女子扮相时用的妆匣,在脸上涂涂抹抹,肤色暗淡了几分,双眉画粗,在眼尾处点了一颗泪痣。
下一刻,出现在镜中的少年,虽然仍旧漂亮精致,却少了几分灵气。
魏南晚扬起脸,指了指自己,示意苏瑾初来点评。
“整体自然,手法虽不算好,但细节处一般人应该注意不了。”
苏瑾初玉骨分明的手指替她整了整头发。这是这段时间假扮夫妻养成的习惯。
魏南晚学不会梳女子的发髻,而意外的是苏瑾初不仅过目不忘,甚至手巧得很,一学便会,于是每日都由他为她盘发弄发髻。
然而,魏南晚却轻轻地推开了他的手,笑得随性自然,眉宇间却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疏离,淡笑道:“现在到卉国了,假扮夫妻的任务也算结束了,男子的发型我会弄,可以不做这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亲密动作了。”
苏瑾初微怔,像是还未反应过来,又像是在消化她的话,对于魏南晚突然转变的态度,他眼中似有大雾弥漫,极快地化为平静,随后淡淡地笑了,如轻云一般。
半晌后,他依旧温润如初,道:“我知道了。”
魏南晚发现想要激出这狐狸的情绪果然非一日之功,他似冰山上的雪莲花令人无可攀附,只能远远相望,难怪原主喜欢他几年了还是无疾而终。
不过……他和她终究不是一类人,当朋友可以,但当恋人就有些虐心了。
在整理妥当后,魏南晚没再多说什么便转身下楼去了。
习惯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啊……苏瑾初垂下眼睫,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
望着魏南晚潇洒离去的背影,苏瑾初面无表情的坐下,拿起一个杯子优雅地倒了一杯热茶轻抿,一举一动赫然带着浑然天成的高雅贵气。
这一刻的苏瑾初少了几分仙气,双眸黑得像是无尽的深渊,多看一会儿仿佛要被吸进黑暗的错觉。
他望向窗边的木棉花,花瓣的颜色开得红艳但又不媚俗,娇艳夺目,生机盎然的模样,不由得他眼前浮现出的却是魏南晚女装时候的模样。她跟这木棉花倒是有些神似……
……
卉国夜间营业至通宵达旦的酒家并不多,只有醉花荫街道依旧璀璨辉明耀映月,成串腾飞的七彩艳欲的两排蜿蜒至深巷的灯笼,正昭显着那“销金窟”的繁华与荣盛,靓妆依阑粉香扑,你迎我往,打情骂俏,纸醉金迷。
挑了间京中最热闹,最奢华的“天上人间”,男装打扮的魏南晚,气质纨绔风流,一改往夕的淡雅随和,下巴随意那么一扬,活脱脱一副纨绔公子的模样,背负双手大步前去。
“哟!这位公子真是好相貌啊,今儿个有空得来,要不要进来一起玩玩啊?”
漆金雕柱的大门边,一名轻拢鹅黄轻纱,胸前露出雪白柔滑的肌肤,欲拒还迎的美人,眼眸精光一闪,目含惊艳地欺近魏南晚,小媚眼勾魂地眨巴眨巴,拉起她的手便勾搭起来。
魏南晚由着她的动作仅长睫一挑,咧开嘴笑呵呵地一把揽住她的小腰,眼神儿邪邪地,却有带着那么点俏皮道:“玩啊?好啊,不过等一下可得由你,陪着我一起玩、玩哦!”
言语间清香的息气呵在她耳畔,勾得她小脸绯红一片,随即魏南晚又在她小蛮腰上不重不轻地掐了一把,听到她哎哟地娇嗲了一声,便笑得更乐了。
不得不说,魏南晚算是将好色成性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任谁瞧了都只会认为她是前来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
“公子,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雪儿今晚就是你的了。”
她略施脂粉的小脸,被魏南晚逗得含羞带怯地偎进了她的怀中,私底下的双手极有技巧的抚摸着。
虽然这位公子与其它恩客无一不同,也是来花街柳巷风流一度,但这位公子却是她曾经见过那么多来往客人中,俊得最让人难以自拔的,所以如今,即使是倒贴她也心甘情愿。
魏南晚一把按住了她乱动的手,慢慢凑近她的脸,雪儿一脸痴迷地看着那张绝色的脸,心中已泛滥起一片春水,从末见过如此勾人心魂的公子哥儿,她不由得双唇微启,脸颊绯色,让一张清秀之余的小脸,多了几分魅惑。
红唇微微一勾,看来调戏得差不多,鱼儿已经上钩了,眼中满意一闪而过,魏南晚毫不留恋地正要起身,却突感一阵异流的寒风拂过,摇曳着两排斑斓的灯笼忽明忽暗。
她眼眉一跳,若有所感地抬眸,余光便看到巷口处,那灯火阑珊尽头,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孤身玉立,素衣末染缁尘,在这片灯光酒色之中,独染一幅山水墨画。
阴暗的光线里,看不清他的神情,乌墨一般的长发随意披散着。
莫名,魏南晚感觉那道身影大半隐在暗处,身后像是有无尽的冷冽的寒意,与她印象中的温润如玉面容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