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思忖了一阵,没想出个大概。天上有哮天犬,人间有小土狗。但是在南冥,全无样本。
养狗的概念是从你第一次次去人间执行任务激发的,在此之前你只在人间见闻录这种前辈编撰的科普书目里见过犬类。
大概是因为前辈写书时也资历尚浅,你在实地考察时发现很多疏漏。什么犬科动物不宜泡水,犬科动物吃食同人类大致一致云云。拜托,你到人间第一天就看到狗在池塘里凫水,而且快溺毙的那个明明是你。因为南冥的水与人间的水相通,只有走水路你才能执行任务。以及,狗怎么可能同人类一道饮食,你明明看到误食洋葱的狗被人类拖去兽医处抢救。
那时你阖上书,脑子里只留下几句关于南冥无犬的简单交代:狗血能使南冥人暂时失去记忆与法力,这个暂时是多久具体还得定量分析。来龙去脉你已经记不清了,约莫是有前辈的前车之鉴。
总之这本职业生涯必读书目你只草草浏览了一遍,便执行任务去了。反正你是关系户,不用太专太精,差不多得了。但你万万没想到,就是因为你术业不专,酿成了大祸。但这种丢脸事你都懒得回忆,幸好有人兜底,不然你真得被罚去种迷津草。
“你是狗妖,那你的血对摆渡人应该没啥作用吧。”
为了检验想法,你唰一下拔出随身销魂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它前肢划拉一道口。
飚出来的狗血迅速甩向你的脸,脑子刹那的宕机跟做梦一样,然后你直直地倒下去。
同伴闻声看过来的时候,你已经昏迷得不省人事了。
等你再醒来的时候,入眼是阴森森的山洞和旺盛的杂草。
你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这种迷迷瞪瞪的想法。彼时,一个灰得跟块石头一样的妹子关切的劝慰你,你只是中了狗血失去记忆云云,索性量不大,冥医说再睡一觉就好了。
你又昏睡过去,令人感到庆幸的是,再醒来的时候你又是一个记忆健全有着小小法力的摆渡人。和昏迷前不同的是,你长了个教训,对标人间异闻录所言:万物有灵,禁止虐待生命,包括亡灵。
你扶额:对不起我只是想实验一下,再也不会划拉小狗了。
之后,你再也没有见到那只狗,可能被官方没收了,或者被另一个摆渡人丢进轮回了。你不清楚也不关心,直到有一天南冥官方发出通缉告示,声称有野狗流窜于市,伤及南冥百姓。完以后还贴了张画像。
这画像一出,在市井引起轩然大波,要知道他们这种阶级的南冥人可能此生都无法接触到有关外界物种的见闻。由于画像过于写实,民间流传开来的版本是:狗是人间物种,状貌乖巧实则恐怖。通体黄毛,有尖耳,凸嘴,长尾,四肢健硕且前肢长有长痕。作为大吏阶级的你对世外情报有自己的线人,沸沸扬扬的传闻在你看来也不全是无稽之谈。但是!你即刻反应过来,那不是人间流窜至此的狗,是你失职滞留逃逸的狗妖啊啊啊。
对于造成南冥人普遍误解的始作俑者的你(不是所有狗前肢都有痕,那是你划拉的……),只想即可将狗子捉拿归案,不然你的“引路人”这回可保你不住了。
狗,对于南冥人来说都算上古恶犬。这玩意儿随便受个伤,飚个血,虽然不会伤及根本但放倒一个南冥人那就是手拿把掐。目前你的认知内还没有什么权贵能放肆到非法饲养犬类动物的,搞不好豢养着把自己玩废了,更遑论这是重罪。
你猛然想到你的同事作为知情者,虽有同僚之谊,但保不齐要做正义之士把你捅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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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啊?”当你暗戳戳试探时,同僚一脸摸不着头脑的状态你都怀疑她是不是喝上狗血了。
“就是上冥月,我晕倒失忆在洞府修养那个事啊……”
“啊上冥月你不全勤吗,神经。”她指着上冥月公示的出勤表,你的出勤率竟然是满的!!
你有点懵圈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癔症,但也不敢再提了,毕竟她的遗忘对你来说何尝不是好事一桩。
吭哧吭哧的呼吸声与你错肩,老冥医又来给同僚们看病了。天知道在冥河执勤是多么容易风湿。
对对对他的封口费也不能忘,你握着事先准备的厚厚一沓冥币,以超低调的身法将贿物塞进老冥医的口袋。
显然,他察觉到了。
只见他眼下惊讶,逮住你的手就是一阵问候:“孩子,你是生了什么重病吗?”
“不不不就那事儿。”你细声细气地与他附耳,偷感很强的样子。
“啊什么事?”超大声,非常大声,老人家耳背生怕你听不见,他甚至还重复了一遍……
同僚们的眼神不一而同地聚焦在你俩身上,又强装为你保留隐私一般迅速别过了脸,仿佛生怕给命不久矣的你受到心灵上的二度伤害。
“咳……就我上次看病那事儿……”你疯狂暗示,希望这老头子能上道些,说话间顺手翻找着自己的病历本。
结果!你翻来翻去只有前年你风湿发作的就诊记录……
你倏然呆若木鸡,感到天旋地转。所以你记忆受损的那段时间世界静止了是吗……还有,到底是谁在替你上班啊啊啊啊啊。
你恹恹地合上病历本,伸出了灰细的手腕,“您要不然给我诊诊有没有癔症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