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胡昊拧着眉头看着他。
祁安咽了咽口水，指着地上的水渍。
段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很快就想起之前在另一个洞里看到的那种液体，甚至隐隐约约还能闻道一股肉香。
如果他没猜错，这种液体是鳃人留下的。
段湮皱了皱眉，猛然想起来之前日记中提到的鳃人，就是要杀疯爷的人。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跟疯爷他们汇合。
他原本认为，地图中显示的所有甬道最后都会通往主殿，所以理所当然地推断所有人都会在主殿汇合。
但是现在看来，明显不对。
且先不说这些甬道是不是真的能走通，就算是能，如他们刚刚进去的那个一样，有些地方狭窄到根本无法过人。
也就是说，其他人很有可能被困在甬道当中。
胡昊转头，累得只有力气抬一抬下巴，问道：“湮哥，走不走？”
他说着，转头看向洞穴深处。
段湮跟黑僧对视一眼，淡淡道：“现在不走也得走了。”
“走！干他丫的！”
胡昊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颇有些满血复活的意味。
祁安在身后默默拎包，闷头跟在他身后，几人一并往洞穴深处走去。
这个洞跟他们之前到过的不一样，看起来更像是人为修葺的，两边的石头都有被打磨过的痕迹。
随着他们往里面越来越深入，地上的水渍也逐渐消失了。
那些鳃人可能并没有进入洞的更深处。
黑僧在前面打头，段湮在末尾断后。
地上并不平整，但是比之前的石头路好走很多。
看起来更像是传统的甬道，只是修葺的有些潦草。
胡昊一边走，一边闲不住地抱怨：“疯爷也真是的，咋不知道留点记号，咱也能找着他。”
他说着，喘了两口粗气，转头问道：“你们刚刚在洞里看到什么了？”
“人皮俑。”段湮说着，简单讲了讲刚刚的情况。
胡昊听得咂舌，随即反应过来：“合着外头那些虫，是你们搞出来的。”
前面黑僧道：“不是，可能是疯爷的人误触了机关，地宫温度升高，那些虫子才破壳而出。”
这种解释的确更合理，他说完后，段湮才想起来，之前在洞里的时候的确感受到了温度升高。
胡昊瘪瘪嘴，看着地上那些发光的石头，心里直膈应。
自从看见那些虫子从里面爬出来的场景之后，他就对这种会发光的石头心里产生了恐惧。
段湮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地图中的甬道，一边对照着当前的路。
很快，他就确定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这里应该是距离主殿最近的甬道，他们正下方对应的就是主殿。
但是这条路处于垂直正上方，并没有路可以下去。
他依稀记得当时地图上的标注，这条路在三分之一处打了一个红色的叉，不知道代表着什么。
段湮忽地开口：“我们进来多久了？”
“十五分钟。”胡昊答道。
段湮点点头，目光落在甬道两边的骨堆上。
这些人骨腐坏程度不一，年代也是有远有近，旁边散落的背包都已经腐烂如絮，里面夹杂着些金属工具。
越往里走，人骨就越多，并非常杂乱，几乎已经淹没了脚下的石头路。
几个人踩着骨头艰难前行，只觉得脚下的骨头越来越多。
看起来这里像是经历过一次巨大的屠杀一样，所有人都死在此处。
胡昊蹲下来，拿着登山杖扒拉了一下，叹息摇头：“死的真惨。”
段湮皱了皱眉：“看数量，在这里起码得有几千人，怎么会有这么大规模的死亡？”
“你看这些骨头的方向，都是头朝里，匍匐着的姿势，可能是躲避外面的虫潮吧，”胡昊说着，耸耸肩，“反正这地宫的建造者根本也没想让人出去。”
段湮蹲下来，用力摇了几下手电，借着亮光看地上的骨头。
这些骨头有着很明显的断层，上面的骨头都很新，下面的则已经几近腐烂，并且中间盖着一层厚厚的黄土。
这个地宫非常干燥，骨头能保存下来并不奇。可诡异的是这些骨头上覆盖的黄土层，几乎一层骨头上就会有一层黄土。
就好像是这里的黄土将人埋起来的一样。
这让他不由得想到了之前在甬道里看到的，里面也是有埋在墙里的人。
就好像是被土墙吞噬了一样。
段湮皱眉，心头涌起挥之不去的异样感。
旁边，胡昊拿着登山杖在扒拉骨堆，想找找有没有疯爷他们留下的线索。
祁安在后面帮他照亮，倒映得他巨大的影子照在土墙上。
他扒拉了半天，只觉得登山杖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胡昊往那些交叠的骨头缝里看了看，试探着伸出手往里掏。
很快，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DV来。
段湮抖了抖DV上的尘土，从背后找到了生产标号，上面全是日文。
看样子这个DV应该是那些日本人带来的。
他试着打开，但是里面的电池已经没电了，检查一番后发现储存卡还在。
这种型号的储存卡是通用的，他从包里拿出笔记本来，试着将它插到自己的电脑上，很快，屏幕上闪烁两下，出现了画面。
一片漆黑中，只看得到手电筒摇晃。
前面几个人都背着一样的登山包，正在一个甬道里。
这一队人看起来有十几个，说着叽哩哇啦的日语。
段湮只能勉强听懂几个词，一边听，一边仔细推测意思。
他们似乎也遇到了虫潮，逃进了甬道里。
整个录像前面十几分钟，都是往前走的画面，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在这个甬道内。
胡昊盯着屏幕，眉头却越皱越紧。
“这个甬道……嘶，不像啊。”
段湮暂停了画面，抬头问：“什么？”
胡昊指了指屏幕上的甬道，又抬头拿着手电照了照身后：“你不觉得，我们在的甬道比他们走的要宽很多吗？”
段湮顺着他的目光朝后看去，很快也发现了问题。
他们所在的这个甬道起码能容纳下六七个人并排，但是录像当中，主视角两边几乎没有多少空隙，两人并排都会觉得拥挤。
“但是刚刚他们所在的洞口，跟我们进来的是一样的。”段湮皱眉道。
录像最开始，这些日本人进来的甬道也是非常规整的，跟他们所在的甬道一样，甚至连洞口处堆砌的几块石头都一样。
胡昊挠了挠头，“会不会是恰巧他们进了一个类似的洞？”
他说着，很快又否定似的摇摇头，“不对不对，他们骨头都在这儿呢。”
段湮没出声，轻轻按下了空格键，瞥了一眼电脑旁边的电量。
视频继续播放着，画面中那群人往前走。
越往前，两边的甬道越是狭窄。
胡昊恍然：“怪不得，看来他们走得比我们深啊。”
段湮无言深深看了他一眼。
祁安忍不住小声提醒：“他们就死在这儿，应该深不了多远吧……”
胡昊：……
他若无其事别过脸。
与此同时，段湮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猛然回头，盯着身后漆黑的洞口。
胡昊说的话并非全然不对。
的确是越往里走，甬道变得越狭窄。
准确来说是甬道在变，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夹子，缓缓吞没当中的人。
一瞬间，段湮后背冒了一身冷汗。
“黑僧？”他试探着叫了一下站在不远处黑暗中的黑僧。
黑僧微微侧了侧头。
“我觉得这里不对。”段湮强压下心中的不安。
黑僧没有动。
他的反应让段湮有些诧异，抬起头，就看见黑暗中，黑僧靠墙站着，身形似乎有些僵硬。
电脑上，录像画面开始剧烈晃动，两边的石壁如山崩一般将他们淹没，人群慌乱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紧接着，画面结束了。
周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与黑暗。
段湮微微皱眉，抬起手电照向他：“你怎么了？”
停了片刻，黑僧垂眸，盯着自己的脚下：“我踩到了东西。”
“什么……”
他刚问出口，心里一下子闪过念头。
刚刚黑僧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一动都没有动过。
“炸药？！”
“炸药。”
胡昊和黑僧同时开口。
胡昊瞬间吓得跳飞出去几米远，一脸惊恐地盯着他：“靠，不早说！！！”
段湮也皱眉看着他，心里紧张了一瞬，很快又镇定下来。
看黑僧的表情，应该有把握全身而退。
但是他没有动作，是在等什么？
他眯了眯眼，心下千头万绪一瞬间联系到了一起。
石头、人墙、变换的甬道……
温度升高，土墙中的虫子破壳，虫卵禁不住巨大的压力导致土墙崩塌，将人掩埋，甬道变化。
这些人很可能在死前拼命一博，想要引爆炸药。
但是失败了。
所以……黑僧是在等甬道再次变化，炸开一条路？
段湮猛地起身：“这么狭小的地方引爆炸药，所有人都得死。”
黑僧静静道：“所以你们先走。”
段湮难以置信地皱眉，盯着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对他来说，就好像生死如早饭一样无所谓。
“你……在说什么？”他咬咬牙将骂人的话咽回去。
黑僧微微抬起头。
黑暗中，只能看到他幽深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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