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懊悔有什么用?
没有用。
并且因为他们的懦弱失去了府学和县学的资格,回去会被爹娘给打死的。
真打死!
佟玲玲这个罪魁祸首之一走了,煜哥儿没有非要追究,这事儿就算是暂时翻篇。
然后剩下的就是郭琪的小厮,知府直接命人将他押入大牢,择日再审,反正一个盗窃贵重物品罪跑不掉。
至于说诽谤之罪,佟玲玲都没追究,几个书生也没追究,自然也不好追究他的。
众人一片唏嘘。
诽谤煜哥儿的书生跟煜哥儿道歉,煜哥儿只是回礼,并没有说原谅不原谅的话。
他们被送了出去,但郭琪还留着。
事实上大家心知肚明,没有主子的指使,下人怎么敢?
再说了,郭琪先前的表现也能印证这一点。
郭琪偷鸡不成蚀把米,心里被怒火和羞愤煎熬,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愧疚的样子。
当着大人们的面儿,他还不得不跟蒋煜赔罪。
郭琪几乎咬碎了后牙槽,他跟煜哥儿拱手,嘴里说着道歉的话,眼里却是警告的火苗。
嘴巴:对不住,我御下不严,下人胡来让你受委屈了。
眼睛:你等着,老子早晚弄死你,这口气不出,老子不姓郭!
“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豺狼的道歉,谁又敢接受?”
郭琪没想到蒋煜这般不给他脸面,本来就长相一般的脸顿时扭曲起来,那狰狞的样子有些吓人。
周遭的书生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他们相信,若非此刻知府等大人们在,郭琪必会杀了蒋煜。
这个孩子也真是,小小年纪就这般不识时务,仗着自己有点儿学问,就敢恃才傲物,早晚吃大亏!
不,没有晚,文会散了他就会吃大亏!
知府夫人的娘家不会放过他,太监的儿子郭琪不会放过他!
可惜了。
这么好的学问,搞不好就会悄无声息地被弄死,也不知他死了,会不会后悔。
后悔这会儿这么刚直,不给人台阶下。
书生们没料到,大人们也没料到,先前对煜哥儿还很赞赏的几位大人这会儿也是纷纷摇头。
林通判实在是喜欢煜哥儿,他出言提醒:“蒋煜,凡事过刚易折!”
“要留余地。”
煜哥儿对林大人道:“多谢大人教诲,学生铭记于心,不过任何事情也要分人。
对有道德底线的人,自然是要留余地,给改过自新的机会。
可是对恶人,对他大度,等于对其他善良的人残忍!”
“这也是国家为什么用律法来约束世人,会用严苛的刑罚来惩戒恶人的原因。”
“对于不肯放过我的人,我为何要大度原谅?”
“原不原谅都得罪他了,学生还是决定不侮辱‘原谅’这两个字!”
林通判噎住了!
这孩子这嘴巴,往后若是做言官,得喷掉多少人的乌纱帽?
“不原谅就不原谅吧,这世上没有哪个道理是让人必须原谅道歉的人!”
“若是道歉有用,拿官府和律法来做什么?”沧澜先生开口了。
众人闻言纷纷道:“先生说得是!”
郭琪的脸的瞬间变成了猪肝色,这个老东西吃了他们家的,拿了他们家的,今天不帮他说话,而是帮这个不知道哪儿跑来的小野种说话!
简直岂有此理!
出去他就找人弄死他!
老东西不识好歹,活着干啥?
他的眼神阴狠得厉害,双拳紧紧握着,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
苍南先生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微微摇头,这个人这么沉不住气,狠毒又没脑子,祸事近在眼前。
如果蒋煜是普通孩子,的确要惧怕防备郭琪,甚至他会劝孩子全家搬离平城,去乡下躲祸。
可这孩子是定西候世子。
定西候夫妻可不是普通人,所以根本不用怕郭琪。
苍南县恒将郭琪丢开,他问煜哥儿:“蒋煜,老夫欲收你为入室弟子,你可愿意?”
收为弟子和收入青山书院当学生可是两码事!
眼红!
嫉妒!
酸!
这个蒋煜何德何能?
是,他年纪小小学问就出众,但这个人的性格并不是很好,一点儿都不知道弯曲变通。
而且,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神童什么的,最终成为名臣的又有几个?
到底还是中途变得平庸的居多。
“沧澜先生,您不是不收十岁以下的学生么?”
“您这般做,可是破坏了您自己定的规矩!”
有胆儿大的书生很是不满,提出质疑。
沧澜先生笑道:“书院是我一手创办,是我的,规矩是我定的,条件是我定的,我若想改便改,旁人无权置喙!”
“你们要是有意见,你们可以自己开一间书院!”
“另外,入室弟子和书院学生是不一样的,入室弟子老夫想收谁就收谁,想收什么样的就收什么样的,别人更管不着!”
老先生真是一点儿都不带客气的!
把那些质疑的书生怼得没脸,纷纷低下了头。
沧澜先生舒坦了,便将目光落到煜哥儿身上:“蒋煜,你回答老夫,愿意还是不愿意?”
煜哥儿毫不犹豫地摇头:“拜师之事,需问过家母才能定夺!”
“且学生已有舅爷为师,若再拜师,还得问过舅爷的意思。”
众人简直瞪大了眼珠子,这个蒋煜是怎么回事儿?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到了他这里,竟然还推三阻四?
他到底知不知道沧澜先生的入室弟子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进士妥了!
他他他……他怎么能拒绝?
这就有种什么感觉?就是,大家打破头想抢的东西,有人却能轻松得到,但得到之后就立刻扔掉,还是一脸嫌弃的那种!
嗷嗷嗷!
他们想打人!
想把蒋煜给打死!
满航和他的友人对视一眼,这个蒋煜真是无时无刻在给他们惊喜……呸!惊吓!
他真是……真是让人……让人无法形容!
这个孩子太淡定,从一开始被针对,被设计,被诬陷,到后来被赞赏,被沧澜先生看中,都很淡定,似乎这些事情在他那里都是不值一提的。
可他还是个孩子啊,淡定之余还能运筹帷幄,这是小户人家能出来的孩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