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张跃视野中的,只有一个人,一匹马。
可这匹马身上,前前后后都挂满了鞑子首级,总数竟有五颗!
而那个人,正是他一直担心的赵天佑!
此时此刻,聚在这里的三、四百名军士,全都震惊地望着赵天佑。
他们都在疑惑一件事情——赵天佑明明只是孤身一人,到底是如何杀死五个鞑子,并将其首级割下带回的?
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张跃抬头一看,却见曹文诏正穿过人群,来到了赵天佑面前。
当看到那五颗鞑子首级时,曹文诏立刻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望向赵天佑。
“这些鞑子,都是你一人杀的?”
赵天佑抬头一看,发现来人正是曹文诏,心中顿时一阵激动。
在前世,他在读明末历史时,共有五人的不幸殒命,一直是他心中的意难平。
这第一人,便是两代帝师孙承宗,辽东宁锦防线的天才缔造者。
而第二人,便是眼前的曹文诏。
除此之外,其余三人分别是卢象升,孙传庭和赵率教。
在他眼中,曹文诏就像一颗流星,无比绚烂地划过天空,其光芒无人能比。
当时在民间,甚至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军中有一曹,流贼心胆跳,可见其战绩如何辉煌、耀眼!
正因如此,他后来死于群贼之手,就格外让人觉得惋惜。
可眼下,赵天佑竟在穿越四百多年时空后,终于亲眼见到此人,要说他心里不激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赵天佑转过头来,对着曹文诏行了一个军礼。
“回禀曹参将,这些鞑子确是小人杀的!”
“好!”曹文诏眼中精光爆闪,笑道,“你叫何名?”
“小人名叫赵天佑。”
“赵天佑?”
曹文诏眉头微皱,总感觉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
突然间,他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想起昨天夜里,那名夜不收伍长曾提过,他队里一名夜不收好像就叫赵天佑。
“你是张春大人麾下?”
“正是!”
“这么说来,那个‘千里镜’也是你的了?”
“曹参将说得不错!”
“果然是一条难得的好汉!”
曹文诏上下打量着赵天佑,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之色。
“来人,立刻给此人记功!”
话音未落,一名书记官便已来到他面前。
“曹参将,这五颗首级我已看过,其中一个似乎有些不同……”
说着,他拿起一颗人头,将其呈给曹文诏。
曹文诏只看了一眼,立刻面色剧变,猛地抬头望向赵天佑。
“这颗人头,难道是那名牛录额真的?”
赵天佑点了点头。
“正是!”
“你是如何杀死此人的?”
“在之前的混战中,小人一直暗中缀着此人,但却迟迟没有下手,直到他以为已经摆脱追兵,放心靠在树上睡去时,这才偷偷靠近将其杀死。”
“那其余人呢?”
“当时此人身边只剩一个护卫,因此小人虽费了一番力气,但最终还是将其杀死。
至于其他三颗首级,都是小人在追击此人路上,暗中用箭射死的,回来时顺手割了首级。”
“原来如此!你这夜不收有胆有识,有勇有谋,好样的!”
曹文诏仰天一阵长笑。
“你很好,我记住你了!”
说罢,他对着赵天佑点了点头,转身扬长而去。
场中所有军士,全都一脸羡慕地看着赵天佑,尤其是曹文诏那几名贴身亲信。
他们可都知道,自家将军那是何等心高气傲,轻易从不夸人。
在曹文诏眼中,天下英雄屈指可数,即便是在名将辈出的关宁铁骑中,也没有几人能入他的法眼。
比如吴襄的儿子吴三桂,绝对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了,年纪轻轻便担任辽东都指挥使,所立战功也是众所皆知。
即便如此,此人在曹文诏眼中,也不过就是个依靠父辈福荫,这才身居高位的官二代罢了,根本算不得什么英雄人物。
可赵天佑,不过区区一个夜不收,却能得曹文诏如此青眼相看,绝对是一件十分自豪的事了。
望着曹文诏离去背影,赵天佑眼中激动之色一闪而逝,随即便恢复了平静。
不过,他却在心中暗下决心。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么在接下来战斗中,应该还有一次立功机会……”
当众人回到滦州城下时,发现明军攻打滦州的战斗,已经整整持续一天一夜,此时已经明显占据优势。
原来,在得知后金援军被全歼的消息后,明军立刻士气大振,人人奋勇争先。
此外,祖大寿还使出一个阴招,派人将此事写成多封书信,以箭矢射入滦州城内,以此动摇对方军心。
如此这般此消彼长,也就有了眼下这番局面。
当赵天佑等人见到张春时,对方立刻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满眼笑意地来到他们面前。
“张跃,你等干得不错,让我在诸将面前好好涨了一回脸。回头,本将自会对你等另有额外赏赐。”
张元嘿嘿一笑。
“大人,您还不知道吧,在此战中,天佑可是立了大功,就连曹参将都对他赞不绝口呢!”
“哦?”
一听这话,张春顿感十分意外,当即转头望向张元。
“张元,快来跟我说说,天佑在此战中立了何功?”
“大人,天佑他在此战中,一共带回五颗首级,其中一颗,正是这股援军的牛录额真!”
“什么?”
张春面色一变,立刻望向赵天佑。
“天佑,此事可是真的?”
赵天佑微微一笑:“大人,确有此事!”
张春哦了一声,接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赵天佑。
众人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此时内心早已满是惊涛骇浪。
这一刻,张春想起他初见赵天佑时,此人在众目睽睽下,不但为了赵率教公然顶撞吴台麟,还当众许下军令状那一幕。
当时,他见赵天佑气度不凡,一时生了爱才之心,这才出面将其护下,并暗中责成张跃等人多加关照。
张春甚至想过,即便此人没有完成军令状,只要其能在战场上立些功劳回来,以他在辽东明军的地位,最起码能够保下此人性命。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赵天佑竟说到做到,果然带回了一颗敌酋首级!
在眼下大明军中,如此一份耀眼功劳,即便是寻常游击将军,手下能够率领上千军马,也少有人能达成如此成就!
而赵天佑,不过区区一人!
这一次,他绝对是捡到宝了!
张春强忍心中激动,缓缓来到赵天佑面前,一脸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天佑,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你且放心,今日这番功劳,我定会在孙阁老那里为你请功!”
赵天佑立刻拱手一礼,表情诚挚地道:
“今日之事,全仗大人运筹帷幄,我等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其实算不得多大功劳。
更何况想当初,若非大人出面护住小人,将我从吴台麟手中保下,天佑眼下是死是活尚不可知。
相比大人的知遇之恩,小人做的这点事情,实在不算什么?”
见赵天佑这么会说话,张春心中愈发欢喜,当下不禁连连点头。
“好,好,好!”
……
“什么?”
滦州城下,吴台麟猛地转过头来,一脸震惊地望着面前军士。
“那个叫赵天佑的夜不收,果真带回一颗牛录额真首级?”
那军士被吴台麟吓了一跳,当即便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地道:“将军,那书记官确是这般说法……”
吴台麟面色阴沉地望着前方,心中嫉恨交加。
“如此功劳,我从军至今尚且未曾获得,可此人却接连获得两次……”
想到这里时,他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双眼仿佛正要喷出火来。
可是,当他想到与赵天佑的赌约时,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抽搐。
“那个赌约……”
踌躇良久,他又开始安慰自己。
“想必那人已打听过我的背景,当知我背后还站着一位总兵,总不至于为了一个赌约,彻底与我撕破脸。
更何况,此人还是张春属下,而张春又一向是个老好人……”
到了此时,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张春身上,希望这个老好人劝说此人,让他放弃兑现这个赌约。
否则,他以后就没脸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