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日便要考核,柳时舒越想越担心,越心烦越是难以入眠,索性不睡。她盘腿坐在床上,凝神闭目,细细回想关于失踪案件的细节,心怀仍一丝侥幸:万一只考核过程中发现的事情呢!
抱着积极良好的心态,柳时舒渐渐陷入睡眠,待醒来时,外头已是天光大亮,鸟语阵阵。她揉了揉扭曲了一晚上的脖子,拖着僵直的双腿,趿着绣鞋走出寝卧。
又是晴好的一天,柳时舒张开臂膀舒展四肢,暖阳照耀下,她仿若一只从沉睡中苏醒的蝴蝶,扑闪着卷翘的睫毛迎光而动。
不远处的石栏上,洛书正躺着晒太阳,柳时舒睁眼就瞧见了它,心中气不顺,捏着洛书将它丢在阴影处。
“死女人,你作甚!放开我。”洛书伸出小短腿拼命蹬着,但很明显毫无作用。
柳时舒懒得搭理它,拍拍手走回屋子。桌上的糕点微微冒着热气,绯云想到她早起会吃,便提前拿到小厨房重新蒸了一会儿,此刻入口香甜软糯,口感正好。
杜玖在府中时,两人总是在花厅一同用饭,昨日张夷已抓捕归案,想来今日他是在府内的。柳时舒吃了一块糕点,朝园中张望,碧桃和绯云各提一食盒朝这边走来。
及她们走近一些,柳时舒问道:“花厅那边开始备饭了吗?”
“姑娘饿了?”碧桃笑了,举高手中的食盒,道:“二爷去一早去署衙了,厨房为姑娘另备了餐食。姑娘打算在哪儿用饭?”
“去署衙了?这么早?”柳时舒抬头看天,游戏里上班也这么卷的吗?
绯云和碧桃加快脚步,不一会儿便绕过石桥,穿过听潮轩正厅来到露台上,“署衙狱中好像出了什么事,二爷走的挺急的。”碧桃一早经过庭院时恰巧碰上递消息的差役,顺耳听到几句。
绯云帮着将早饭摆在露台的石桌上,一盏燕窝粥、两碟点心、三道小菜,看着十分可口。
用过早饭,柳时舒想起昨日午后便未见过庾亿,她一来想打探狱中出了何事,二来寻庾亿商量一件事情。从果碟中挑了个红艳艳的苹果抓在手上,柳时舒侧头对碧桃说:“我出去溜达溜达,午饭不用给我准备了,你们自行吃吧。”
绯云从屋内走出来,道:“姑娘去哪儿?可需要银钱?”
柳时舒耳根微动,“现下还不知。”若能与庾亿达成一致,添置家伙事儿必定需要一笔银钱,如今她身上揣着二十几两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使。
“二爷吩咐了,若姑娘需要银钱,尽管开口,绯云自去开了钱匣为姑娘取来。”绯云柔声道。
“他真这么说?”柳时舒惊疑道。
绯云点头,“姑娘现下可需要?”
柳时舒摆摆手,“暂时不用,够花。”君子不食嗟来之食,世上哪会有白拿的钱财,她可得守住本心,别任务没完成反欠一屁股债。
柳时舒啃着苹果溜达着出了有松院的大门,府外巷子里两棵玉兰树花开正盛,清香扑鼻。
晨间,街上寥寥行人,街道两旁的店铺刚刚开张,伙计拿着掸子拂去店内各处的灰尘。
经过馄饨摊时,摊主正在收拾灶台,抬头看到柳时舒经过,喜道:“姑娘,早啊!”
柳时舒叼着苹果转头,朝摊主挥挥手,“店家,早啊!”
“姑娘吃早饭了吗?小老儿给你下碗馄饨?”
“多谢你了,我刚吃过早饭。”柳时舒走到馄饨摊边,看见店家将虾皮和豆酱汁放在手边,笑嘻嘻道:“店家试过了?”
“哎!”摊主眉眼俱笑,脸上的皱纹如同树根一般深邃,“姑娘教的法子果真好,小老儿煮了一碗吃了,确实解腻增鲜。不知这法子姑娘从哪儿学的?”
柳时舒挑眉道:“以前见一位老饕这般吃过,店家,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她急着去寻庾亿,晚了怕是碰不到人了。
“姑娘你忙,空了来小老儿这儿吃馄饨,不收钱。”摊主在她身后说道。
刑部司大门外,两名差役一左一右立于戟架边,观其面色之凝重,柳时舒踏上台阶走至大门前,身子歪着朝右边偏了几分,“里头出什么了吗?”
这两名差役看着眼生,他们瞧柳时舒也一样。两人同时将手中的长枪横在身前,挡住柳时舒前进的路,厉声喝道:“大胆,刑部司重地,尔等焉敢乱闯。”
“我”柳时舒刚想反驳,视线落在他们腰间的令牌上——铜牌,不是杜玖手下的差役。她退后两步,细听衙内动静——异常静谧。
往日她刚走近刑部司大门,便能听见院中差役说话的声音,今日却安静似无人一般。
柳时舒换上一副殷勤讨好的笑脸,道:“二位官爷,我找闫午,麻烦通传一声。”
“找谁也不行,今日府衙禁止闲杂人进出。”两名差役板着脸公事公办道。
“拜托了,我找他真的有急事,麻烦二位通传。”
差役大哥丝毫不为所动,挥手将柳时舒赶开。
柳时舒垂头走下台阶,倚着石狮子打算守株待兔。
“柳时舒!”身后传来庾亿的声音,柳时舒循声望去,庾亿站从邻巷拐角处探出脑袋。
柳时舒心中一喜,提起裙摆朝巷子跑去,“你怎么在这儿?”她拍拍庾亿的肩膀问道。
“里头太压抑了,索性出来透透气。”庾亿用手掌扇着风,懒洋洋道。
“出什么事了?怎么门外也有人守着?”柳时舒瞥了眼看守大门的差役,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庾亿端的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道:“昨晚珍肴坊的小厮自杀了,刑部司上官曲侍郎得知此事,一早便杀来衙门兴师问罪。杜玖这会子怕是正在埋头听训呢!”
张夷自杀了!柳时舒错愕,拽住庾亿的胳膊,肃道:“他如何自杀的?”
大牢内为防止犯人自尽,不仅日夜巡逻,更将狱中一事一物妥帖检查,不留一丝自尽的机会。张夷入狱前,狱卒照例将他全身搜了遍,绝无私藏刀具利刃的可能。
“撞墙。”庾亿说道:“他趁狱卒轮班时撞击墙壁后侧身朝内,巡夜的狱卒未曾注意,直到早上送饭方才发现。”
凶犯未经审判便死在狱中,此事若换做永平其他官员遇上或许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杜玖初至永平,每走一步棋都有无数人盯着,稍有差池便会落人话柄。
便如今日,已近一月未曾踏进刑部司府衙的曲侍郎恰巧在张夷死后出现,这是他与杜玖见的第一面,他坐于堂上,杜玖立于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