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翊坤宫放眼看去,卫嬿婉自备的坐垫最厚,最柔软,还有厚厚的软垫靠背,春蝉悄咪咪的从后面小丫头手中的食盒里将一碟碟的小食放上桌子,小心程度到跟做贼一样。
卫嬿婉对她招招手,她赶紧贴耳上去听:“你现在赶紧去慈宁宫,叫上太后,就说宫里出大事啦,速速来,最好坐上步辇,比较快。”
春蝉点头后不动声色的往后退,退到最后面,才猫着腰小跑出去,卫嬿婉再一招手,澜翠弯腰上前听令:“去愉嫔宫里,随便叫个什么人,有腰牌,能出宫就行,让他去找五阿哥,就说愉嫔出事了,只有他能救愉嫔的性命,千万,千万要快。”
澜翠看看四周,在看看身后,最后小声回道:“主儿,奴才出去嘱咐王蟾去做,您这里奴才一走就没用的上的人了,万一一会儿愉嫔发狂,奴才怕您吃亏。”
卫嬿婉一想也是,点点头,看见皇后的目光扫过来,她立马正襟危坐,手在身后小幅度摆动,示意澜翠快去。
“站住!”皇后的声音沙哑难听,打断了皇上的话,她目光犀利的看向卫嬿婉:“你要让你的贴身宫女出去做什么?是要栽赃给愉嫔,还是……”
不等她说完,卫嬿婉腿一软就从椅子上滑跪到地上:“臣妾…臣妾…”
卫嬿婉一个劲的哆嗦,皇后让人押住澜翠,声音一字一顿:“你家主儿到底让你做什么去?”
澜翠砰一个头磕在地上:“回皇后娘娘,我家主儿让奴才去愉嫔宫里随便找一个有腰牌能出宫的人,告诉他赶紧出宫找五阿哥,和敬公主如此气势,想来人证物证都在,戕害皇子是大事,兴许五阿哥还能救愉嫔娘娘一命。”
“求皇后明鉴,求皇上明鉴,我们主儿就是胆子小,人又好,见不得大场面,她没坏心眼啊。”
卫嬿婉眼里含着一包泪,楚楚可怜又怯怯的看着皇上,她小声为自己辩解:“臣妾,臣妾就是看公主这架势,像是愉嫔姐姐犯了什么大事,就怕皇上万一真的一气之下将愉嫔姐姐给处置了,过后想起五阿哥,在后悔就晚了,所以才想着甭管这是个怎么回事,先让五阿哥进宫,若愉嫔姐姐是冤枉的,五阿哥那么聪明,定能帮他额娘脱困。”
“若…若愉嫔姐姐真的做了什么,就真的被和敬公主给定死在证据上,皇上好歹也看在五阿哥的份上饶她不死。”
“臣妾近年来陪着太后抄佛经,如今肚子里还有两个小的,就总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臣妾真的没有旁的心思,同为女人,只有心疼女人的份,哪有害人的心思呢。”
“皇后娘娘此番,是将臣妾的心按在地上踩两脚,还要吐口唾沫呸一声呀。”
圆溜溜的眼睛里凝聚出珍珠一样的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掉在地上碎成几瓣,皇上略一抬手,进忠赶紧上前搀扶卫嬿婉:“炩妃娘娘,有些事啊,不能多管。知道的人说您一声心善,这不知道的,再倒打一耙,要不是皇上在这儿,您说您冤不冤啊。”
卫嬿婉费力的起身,一只手被搀扶着,一只手按住扶手才坐到椅子上,用帕子轻轻的擦拭着眼底,摸着肚子无比的委屈:“臣妾知道了,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
“请皇后娘娘饶过臣妾这一回吧。”
这方刚唱罢,一声传唱,门帘被掀开,太后缓步而来,皇上与皇后起身,众位妃嫔也赶紧站起来:“皇额娘怎么来了?”
“臣妾给太后请安。”
整齐划一的请安过后,宫人在皇后的主位旁加一座,太后坐主位,皇后退其次,目光环视一圈,直到锁定卫嬿婉的大肚子,太后才道:“都坐下吧。”
“哀家就是听说册封大典中断了,前来看看。”
和敬公主站起来给太后行礼:“皇祖母来了也好,皇额娘是先帝和您一起为皇阿玛选择的嫡妻,母仪天下的皇后,可是因为愉嫔戕害儿臣的哥哥,皇额娘郁郁而终,儿臣连皇额娘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此等恶妇,其心可诛。若不严惩,往后这宫里便是歹人横行,再无秩序可言了。”
太后的目光从和敬公主随从手中的托盘中一一而过,声音低沉:“哀家曾说过,皇帝年轻,后宫以后定然会繁花似锦,万艳同芳,但是有一条,哀家的眼里,容不得脏东西。”
“既然如今有人不把哀家的话放在心上,那么是非对错,今日哀家与皇帝就判一判,若真如和敬公主所说,那就别怪哀家不留情面。”
愉嫔确信自己曾经留下的痕迹都被抹除,虽有一瞬间的慌张,却也立马冷静下来。
“臣妾没做过的事,臣妾不怕查。还请此事查后,和敬公主能给臣妾一个交代。”
“自然。”璟瑟一个冷笑,她身后的大宫女接过一个红托盘,把上面的白绸掀开,璟瑟拿起那个布娃娃:“皇阿玛,皇祖母,当初永琏病重,三哥带着这个布偶去找二哥玩,这个布偶,原本是纯贵妃做给三哥的,后来破了,被愉嫔缝补好又还给了三哥。”
此物一出,纯贵妃慌张的跪在地上。
璟瑟拿过托盘上的剪刀,将布偶开膛破肚,里面的芦花已然陈旧:“只不过三哥给愉嫔缝补的时候,里面是棉布,等愉嫔还给三哥的时候,里面已经是芦花了。”
“二哥病重时,三哥前去探望,将此布偶留在了二哥处,二哥病逝后,负责收拾的下人一直都找不到这个布偶,还有一床愉嫔娘娘给二哥做的被子。”
“儿臣有人证,曾看见过莲心在二哥逝后将那条被子给烧了,烧的时候形容癫狂,她当时不敢靠前,在莲心走后才敢去看,发现了没烧完的芦花。”
璟瑟一点头,大宫女使了个眼色,最后面哆哆嗦嗦出来一个端着托盘的宫女:“奴才,奴才曾经是花园的洒扫,在二阿哥薨逝,整个后宫都忙成一团乱无暇顾及时躲在假山后面偷懒,没想到撞见莲心疯疯癫癫的抱着东西躲到了角落里,当时她一边烧还一边说什么,二阿哥别怪奴才,要怪就怪你有这样一个皇额娘,她为了自己的前程将我许给太监受尽折磨,那我就要让她的儿子也受尽折磨而死,这芦苇花做的被子不错吧,你是被憋死的,还是被冻死的,你要找就去找你皇额娘,要么就去找海贵人,这被子的一针一线都是海贵人亲手缝制的。”
“等她走后,奴才前去查看,只有一些没烧完的芦苇花,当时奴才吓坏了,怕被人发现了灭口,就偷偷溜进了漱芳斋,在海贵人再次行动前偷了二阿哥的枕头,就是奴才端着的这个。”
白绸再次被扯开,一个陈旧泛黄的枕头露出来,愉嫔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随后故作镇定道:“后宫皇子的被子衣服皆有专人负责,就算是妃嫔送去的,也有详细的记录在案,臣妾送了被子是真,可臣妾真的不知道为何莲心会烧被子,也不知为何这个宫女要随口构陷,那被子是臣妾一针一线,亲自选的最好的面料,最新的棉花做成,绝无差错。”
璟瑟看她有恃无恐,冷笑一声:“谁都知道愉嫔娘娘善刺绣,那全身上下总有自己亲手绣的东西吧,拿出来比对比对不就知道了。”
“来人,给本宫搜。仔仔细细,一处都不许放过。”
愉嫔带着哭腔道:“皇上,臣妾好歹也陪了您二十多年了,臣妾就算没有功劳和苦劳,平时也算乖巧听话,从不敢行差踏错,今日公主要当着全宫人的面搜臣妾的身,就算臣妾被证明是清白的,也无颜再活下去了呀。”
皇帝沉默不语,璟瑟在旁拉着皇帝的衣袖:“皇阿玛,永琏是您的嫡子啊,是您和皇额娘倾尽心血培养的,二哥…的时候,您该有多难过啊………”
拿在手中的佛珠转了转,皇帝抬了抬眼:“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