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幕其实是有些慑人的。
本朝向来信奉鬼神, 畏惧妖怪,要是让旁人看见好端端的人忽然生出兽耳和尾巴,就算不是喊打喊杀, 恐怕也要被吓跑。
但当今太子不是般人。
对于黎阮是只小妖怪这件事, 江慎此前就有怀疑, 所以在见少年显『露』原型时,他心里其实没有太惊讶,反而觉得顺理成章。
少年种种行为举止都不似常人,偏偏武艺却强得惊人, 是只小妖怪能说得通。
因此,在看见这幕时, 江慎的第反应是先把旁人支开, 第二反应就是……
不愧是他。
身处这么个陌生之地, 竟然能这样毫无警惕的熟睡, 还把耳朵和尾巴都睡得『露』出来。
怎么能『迷』糊成这个样子。
江慎哭笑不得。
但他没急着把人唤醒,而是在小榻边蹲下。
江慎不知是不是所有妖怪都有这么半人半兽的模样, 也不知, 是不是所有小妖怪的半人半兽形态, 都生得这般爱。
少年小动物似的蜷着身体, 条蓬松的尾巴被他当个枕头抱着,枕在脑袋下方。他的睡得很熟, 唇瓣微微张着,还时不时『迷』『迷』糊糊不知在嘟囔些什么。
再睡会儿,他大概就要把口水滴尾巴。
少年脑袋对兽耳也很爱。与尾巴样是鲜艳的红『色』, 唯有末端处带小簇白『色』的绒『毛』。此刻安安静静耷拉在脑袋,江慎靠得近些,呼吸喷洒去, 耳朵敏地抖动下。
江慎看得心痒痒,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下。
少年大概并不排斥他的触碰,在他轻轻碰下对兽耳收回手后,甚至还动动脑袋,像是想追随去。
小狗似的。
“江慎……”靠得近,江慎终于听清少年在嘟囔什么,“你再『摸』『摸』我……”
这世应该没人能拒绝这种要求。
反正江慎不行。
他忍着笑,手掌悄然落条蓬松的尾巴。
温温热热,极其柔软。
天他在半梦半醒之间,『摸』的就是这个手。
江慎对这手几乎爱不释手,他轻轻『揉』捏,抚『摸』,『摸』得少年尾巴尖都舒服得发颤。
路『摸』尾巴根。
尾巴根处,就连绒『毛』都是敏的,江慎手指轻轻扫,看见少年颤栗下。
“不要……”他用力抱住尾巴,把身体蜷得更紧,“……不要这里。”
江慎:“不要这里?”
江慎想起来,不小心『摸』他尾巴时,好像是『摸』此处把人惊醒的。
他『舔』『舔』嘴唇,心头浮现起几分恶劣的心思。
再试试看?
他将动作放得更轻,顺着柔软的绒『毛』寸寸『摸』去,在最靠近根部的地方轻轻捏。
“唔!”少年身体瑟缩下,泄出声又软又甜的低『吟』。
兽耳和尾巴飞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慎闪电般收回手。
黎阮醒来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意识『迷』『迷』糊糊,下意识往身后『摸』去,什么也没『摸』。但尾椎处还残留着点酥酥麻麻的觉,黎阮自己碰下都觉得难受。
他不敢『乱』碰,撑着身体坐起来。
然后才看见背对他站在小榻边的人。
“江慎?”黎阮眨眨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慎没有回头,嗓音有点低哑:“……刚刚。”
“哦……”黎阮又『摸』『摸』头发,试探地问,“你没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江慎:“……没有。”
大概是灵力还在不断消耗,他这几天,耳朵尾巴老是不小心『露』出来。
有好几次,他早晨从江慎怀里醒来,发现自己尾巴正紧紧缠在人家身。害得黎阮这几天晚都睡不踏实,白天早早就醒来,防止江慎哪天比他早醒,被他的耳朵尾巴给吓死。
连着几天没睡好,今天又赶这么长时间的路,实在很疲惫。
这寝宫内处处都是江慎的味,黎阮在这里待会儿,精神不自觉放松下来,没忍住小憩下。
幸好这次没『露』馅。
不只看江慎的反应也知应该没事,如果的看他的耳朵和尾巴,江慎怎么能还这么平静。
江慎其实点也不平静。
他低头看向就算隔着层层衣物,依旧能瞧出明显轮廓的地方,难耐地磨下牙。
自从认识少年之后,他的自制力实在差得分。
是个畜生。
“你为什么直站在这里呀?”黎阮的声音忽然紧贴身后响起,江慎浑身僵,衣袖被人拉住,“我好饿,我们不以先吃饭?”
“……你先吃。”
江慎怕他瞧出端倪,紧绷着身体不敢转去,从对方手中拽出自己的衣袖:“我……我先去沐浴,换身衣服。”
说完,头也不回的出寝殿。
黎阮疑『惑』地歪歪脑袋。
.
江慎沐浴更衣,解决问题,确保自己已经回清心寡欲的状态,才放心地回寝殿。
黎阮正百无聊赖趴在桌边。
看见江慎走进来,他眼睛亮起来:“你好慢啊,快来,我都要饿死,你的崽崽也要饿死。”
江慎脚步微顿。
他此前不知少年是妖,所以没将少年说自己怀有身孕的事当,只当他是患癔症。但……有没有能是因为妖怪与凡人不同,所以男『性』妖怪也能怀孕?
江慎在心底闪这个念头。
他对妖怪的解仅限于民间些话本小故事,他似乎只读有种花妖生来雌雄同体,所以男子外表也能生儿育女。
狐妖……也会这样吗?
江慎不自觉往少年腰腹以下看去,只觉股血气涌头顶,方才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欲.望又要抬头。
他不敢再想下去,收敛心神,在少年身边坐下。
坐下才发现古怪。
江慎今天让黎阮乘他的御辇回宫着实震慑不少人,虽然今晚太子不在宫中,只有黎阮人用膳,但宫内依旧按照太子晚膳的规格给他备膳。
各类菜肴摆满满桌,江慎看看菜,又看看身旁完全没意识问题所在的少年,悄然叹口气。
他故意做出副不经意的模样,漫不经心问:“这些菜这么久,怎么……还是热的?”
江慎在乾清宫耽搁趟,这晚膳至少得有个时辰,非但点没凉,不少还冒着热气。
江慎望着摆在正中的汤品,觉得汤大概还烫口。
黎阮整个呆住。
他刚才只想着要等江慎回来起吃饭,施法把这些菜全温着。但没想江慎去太久,他把菜温现在,倒成种反常。
“我我我……”他小动物似的紧绷起身体,极心虚般,吞吞吐吐,“大……大概是因为屋子里暖和吧!”
早春时节,暖和。
小狐狸这脑子啊……
“嗯,你说得也有理。”江慎没戳穿他,给他盛碗汤,“快吃,小心烫。”
黎阮没什么心眼,听江慎这话自然觉得江慎并没有怀疑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抛脑后,开开心心吃起来。
江慎瞧着他这没心没肺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喜欢。
小妖怪在他面前暴『露』身份的事,他不打算这么早就戳穿。
少年说江慎以前叫他小狐狸,说明在他们认识的时候,江慎应该是知他实身份的。
当时知,现在却又瞒着,定有他的理由。
江慎愿意再等等,等等看这小家伙后头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不,现在有另件更紧要的事。
“小狐狸。”江慎唤他。
黎阮从碗里抬起头:“怎么啦?”
他还不太习惯凡人吃饭的方式,吃东西时总是张脸都埋下去,吃得唇边都挂米粒。
江慎伸手帮他轻轻擦去,才:“你现在跟着我进宫,说话做事,得比之前更谨慎点,知吗?”
黎阮:“我知呀。”
神情懵懂,看起来并不像是知的样子。
江慎不想把话说得太重吓他,委婉:“你今天对郁统领说的些话……有些不够谨慎。”
“什么话?”黎阮想想,“伴君如伴虎?”
江慎点点头。
“他不是你的心腹吗?”黎阮眨眨眼,好像不太明白,“心腹不就是什么都以说吗?之前在祖庙的时候,我直跟在你身边,你也没瞒着他呀。”
江慎诧异。
他本以为少年是不懂得这宫中的规矩,所以口无遮拦,但他其实……是知的?
江慎问:“所以,泥在郁修面前并无戒备,是因为觉得他值得信任?”
“唔……”黎阮看着江慎,“我只是觉得以相信你的判断。”
因为信任江慎的判断,所以他留在身边的人,他也都信任。
“你放心好,在外人面前不『乱』说话,我知的。”黎阮大概明白江慎在担忧什么,,“来之前阿雪告诉我,皇宫里规矩很,喜欢耍心眼害别人的人也很。我倒是不怕,但我不能因为说错话做错事,影响你。”
江慎:“阿雪?”
黎阮下意识抬手捂住嘴,无辜地望向江慎。
他现在已经学会该如何对付江慎,遇不想解释、没法解释的事,直接什么也不说,默默盯着江慎看。只要看会儿,江慎就不舍得再问他。
江慎果然从对方的眼神里败下阵来,叹气:“好,我不问。”
黎阮拍拍江慎的肩膀,还反来安慰他:“我知你会担心,但你放心吧,我既然已经做好准备陪你进宫,就绝对会护着你,肯定不会害你的。”
这么个『迷』『迷』糊糊错漏百出的小妖怪,竟然如此认地说要护着他。
江慎失笑。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呀?”黎阮瞧出他的想法,认,“你别总觉得我笨,我很有用的,而且我的能帮你的忙。”
先前封密函就是他找回来的,祖庙里的火也是他灭的,不前者江慎现在已经忘,后者他还不能说。
“不,我没有不相信你。”江慎『摸』『摸』少年的头发。
知少年是妖怪之后,先前很没想通的事,他都能想通。比如天夜里,扑灭大火的场雨,半就与小妖怪脱不开关系。
在江慎不知的时候,这小家伙大概就已经护他次。
也许还不止次。
是……
在这皇城之中,人心比妖怪怕得。
江慎想想,温声:“我只是更担心你的安危,你在宫内时,首先要护好自己,然后再来管我,好吗?”
黎阮思考会儿,妥协地点点头:“好吧。”
江慎笑起来,给他夹块糖糕:“吃吧。”
黎阮重新埋头吃起来。
江慎偏头注视着他,心里倒是比方才放心些。
这小狐妖平时瞧着虽然有点『迷』糊,想法却通透得出乎江慎意料,不至于对人毫无戒心。
只要他们小心度这段时间,等圣将皇位传给他,少年在宫中就更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唯的问题是……
江慎望着少年身后,大概是因为吃好吃的而再次若隐若现,摆动得异常欢快的尾巴,无声地叹口气。
是时候把宫里的内侍都撤走。
江慎在心里无奈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