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倒霉，陈卓最近拔得头筹。他并非一时犯浑混迹酒吧，反而是怀着一腔热血不小心踩进了大坑。他下定决心要做一名调酒师，完成了助理调酒师的职业培训。若要想考取资格证书还需要至少一年的调酒经验，所以他去了鬼街。每一步都是遵照行业规矩。
被孙老板雇用进入了试用期，别人调酒他搬酒，别人调酒他卖酒，此外刷杯子擦台子、收拾酒瓶子。虽然天天跟酒打交道，但除了调酒什么都干了。
事业还没起步先遭了一顿毒打。不过陈卓说这才是常态，哪一行都有辛酸荆棘，只要保持热爱，这些不足为惧。
乔唯一想起小时候羡慕陈卓，不成想长大后还是羡慕陈卓。梦想会让人闪闪发光，陈卓就是光芒万丈。听着他将悲催的经历描绘得理所当然，乔唯一很是动容。
反观她还不知道未来要做什么，真正喜欢什么。
在这一点上，陈卓遥遥领先。乔唯一知道陈卓需要宋理。她点收了昨天宋理转过来的钱，又转给了陈卓，交由他做主。
——
有了乔唯一的支持，陈卓卸下了大包袱。心情好，对洛时清也和颜悦色的。到了晚上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
陈卓：“洛哥，你又是买花又是零食，我以为你是要表白呢。”
洛时清：“不会。要保护青少年身心健康。” 意为表白也不会开着你这个电灯泡。
陈卓：“不是吧你~别说看，就算我亲自谈一个也不过分啊。”
洛时清：“所以，你想看？”
陈卓：“倒也没那么无聊。不过你还挺神的。知道乔唯一喜欢梵高。”
神是外在，做功课才是真谛。洛时清把乔唯一所有的朋友圈翻了个遍。大部分是文章转发，翻到几年前才看见分享个人日常的照片。有一张是在纽约大都会美术馆前拍的一张明信片。明信片上印着的就是《麦田里的丝柏树》。他连找了几家店，才买到合适的版画。
方正规整的房间里多了曲卷的线条，热忱厚实的色泽将画中的阳光洒向屋内。洛时清非常满意。
洛时清：“想过一起去梵高光影展，怕她眼睛难受，就算了。”
陈卓：“你知道了？你知道她眼睛有病？”
洛时清：“嗯。视雪症，今天第一次听说。” 陈卓过于惊讶，让洛时清也抖了一下。“怎么了？她很忌讳吗？”
“嗐~也谈不上忌讳。” 陈卓想起她症状最严重的那段时间。白天跟乔唯一聊得痛快，此时表达欲也高涨，他想这事儿都过去了，说说也没啥。
“你应该知道，这病没几个人听过。乔唯一复读了一年，那时候学习压力大，我就见她眼睛经常发红，还爱流眼泪。我以为她是被学习逼的天天哭鼻子呢。”
陈卓拆了一袋薯条，继续说：“那应该是最严重的时候。她就开始戴墨镜。你想高中，一人戴墨镜上课别人看着多奇怪啊。同学们老爱议论。她就说了有视雪症。后来也不知怎么着，就有传言说乔唯一在国嗑药留下了后遗症。这事儿传得凶，乔唯一就越显眼。还有几个闲出屁的故意来找事儿。反正就是挺烦的。”
在听说视雪症之后，洛时清网上搜索过。有种观点是说它是服食迷幻药之后的幻觉。吃抗生素、抗抑郁药，也有引发视雪症的。没想到到这群高中生嘴里硬生变了味儿。
洛时清想到了校园霸凌：“找事儿？”
“嘴欠挑衅呗~ 还有扒她墨镜啊那些……我在初中部，上课跟她不是一个楼，知道的也不多。” 陈卓生气，咬得薯片咔咔作响。“我看就是高三作业还不够多。简直垃圾。”
洛时清：“就没人来帮帮她？”
“你也知道乔唯一那个人。别人要只在嘴上说说就不管了。要来眼前招惹她，她也不会受着。真闹起来了老师就会过来说几句。”
洛时清稍稍安慰了一些。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她曾拿着啤酒瓶跟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硬刚，哪怕体型差距巨大也没有丝毫怯场。“她很厉害。”
“那是！” 陈卓洋洋得意。又想起了某事：“好像还真有个人帮过她。是个大学生，不知道来我们学校干什么，正好碰上有人堵着乔唯一就去帮她解了围。那阵子我还看见好几次下晚自习是他送她回来的。我有点印象。对，就是s大的一个人。”
洛时清不悦：“乔唯一考s大是为了那个人？”
陈卓摆摆手：“那倒不是，她复读就是冲着s大去的。当时还没有这些事儿呢。”
洛时清觉得这才合理：“现在那个人和乔唯一怎么样？”
陈卓嘴里塞满了薯片，说话也含糊了，“不知道，我是去年才来的s市。她在大学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
洛时清去冰箱拿了瓶饮料扔给陈卓。陈卓正好口渴，连忙接过喝了一口：“洛哥讲究，知道支付信息费。”
“是改口费。” 说完他回了阁楼。
——
洛时清搜索视雪症，信息比较零散。医界对这个病症的研究还不够多，不知成因，连带也没有根治的方案。
视雪病人常见的是无数小点在闪，感觉有遮挡，晚上闭眼也能看见密密麻麻的亮点。还有畏光、眩光、抖动、残影各种症状影响阅读和生活。有先天，也有后天；有人外部创伤，有人因为心理问题，甚至有病友反馈感冒之后出现了视雪。
症状在眼睛上，可这病其实属于神经系统异常。合并症也不少，耳鸣，头痛，焦虑，都比较典型。
但对待视雪症也不是毫无办法。锻炼身体，保持好心情是养生之根。说细点儿，可以吃柠檬酸镁和维生素b2，多做颈肩拉伸，作息也要规律。
视雪症在中医称为“萤星满目症”，有医师提出通过益气升阳法来治疗。
总之用心调养，视雪症状是可以明显缓解的。
他想起f国点彩派画家西涅克和修拉。猜想他们的作品，是否在视雪病人眼中属于写实派。又或者从另一层面提炼出了视雪人眼中极致的美。洛时清在网上搜出一张《圣特罗佩港的出航》，发到了朋友圈。
然后发消息给乔唯一。
一见清心：[五月八日，宜 结婚 出行 搬家 合婚订婚 搬新房]
一见清心：[图片jpg] 一张黄历截图。{注：截图参考baidu黄历2023年5月8日}
许是受到了陈卓的感染，乔唯一好好想了想她要什么。初i夜稀里糊涂给了洛时清，万幸他愿意负责。相处下来感觉他是个好人，外在条件也不差。嫁给他是世俗观念里最正确的选择。
她放大黄历截图，逐字逐句查看上面的文字。‘古人诚不欺我’，这么适合结婚的日子辜负可惜了！
一言以蔽之，这婚她愿意。
unie：[收到！] 附上一个请多指教的表情包。
下定了决心，乔唯一这一夜睡得非常安稳。
领证当天，洛时清一大早就来学校接上乔唯一，在民政局排在了第一位。两个人笑眼弯弯的，在国家级证书上留下了最美的样子。
领证过程非常迅速。乔唯一看看洛时清，又翻开结婚证里外打量，太玄幻了！
“我嫁人了。这是真的吧？”
洛时清波澜不惊，帮她合上结婚证：“政府组织部门不会发假证的。你收好。”
乔唯一把证放进包里，想起了一件大事：“你家人那边不同意怎么办？” 现在才担心是不是太晚了，洛时清也没提这部分，乔唯一开始后怕。
“不会不同意。我家人还在国外，等他们回来了带你认识。你那边呢？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你父母？还有婚礼，中式？西式？旅行结婚？你想要什么样的？”
乔唯一只想着领证而已很简单。真的没考虑领证之后。“我爸爸不在了。妈妈在临城。见她……要等我放假。其他的我还没想过，以后再说吧。”
洛时清以为每个女孩子都有梦想中的婚礼。不知道她是真没有，还是不想说。“也好，我们先过二人世界。”
二人世界？乔唯一还想着回学校呢，“我要上课，住宿比较方便。”
“到周末才能回来？”
“周末要兼职，一般都在学校附近。”
洛时清掏出一根烟衔在嘴里，按照乔唯一的说法，两人只领证，日常各过各的。
“洛夫人。我养得起这个家！” 他眯着眼，牙缝里挤出话怼她。乔唯一舌头僵住，一时不敢动弹。
洛时清打了一次火没有点着，乔唯一讨好地拿过打火机要帮他点。可能坏掉了，她试了几次也没成功。看她抿嘴较劲，指节发白，他不是非抽不可，收回去捏在手里：“算了”
乔唯一两手虚空，水眼汪汪地盯着他，似在说抱歉。洛时清叹口气：“你暂时不想回来住就算了……我们不要结婚第一分钟就吵架。”
乔唯一猛点头，他还挺好说话的。“洛先生，暂时保密可以吗？”
“保密什么？” 洛时清脸色阴沉下来，眉头紧蹙，声音变得低沉充满压迫感。“乔唯一，你还要隐婚？”
“除了陈卓我们没有共同好友，暂时不告诉他而已。其实没有影响吧？我在学校……也没人可以分享。特意去对别人说我结婚了，很奇怪的不是吗？” 乔唯一越说越小声，但是振振有词，她从来都是输阵不输人。
“……”
“不然，洛先生，你可以对你的朋友说。这样可以吗？”
“我有这么拿不出手？” 洛时清不想认可她的歪理，走到垃圾桶边把烟和打火机扔了进去。
“不不，你最好了，我还怕被抢走呢！”
乔唯一追上去揪住他的衣角，轻轻摇两下对他嘻嘻笑着。 此时的她，放下了胆怯和羞赧，软糯撒娇：“你答应了吗洛先生？”
心软的一方是乙方。甲方提的要求，洛时清拿什么拒绝。“嘴长在你身上。” 他扔下一句朝着车走去，身姿挺拔，步伐矫健。乔唯一吃力地跟在他身后。
突然，洛时清微微一顿，手向后伸向了她。乔唯一有些惊讶，但没有半点迟疑把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掌心，手指交织而过扣在他的手背上。他虽然没有回头，眉眼却变得柔和。嘴角勾起，放慢速度继续向前走。两人步伐变得协调，乔唯一握紧干燥的大掌，用力感受这份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