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过来一个多月,段念的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
现下,最主要的就是——做康复。
她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断的腿已经接上,但依旧要每日忍着疼,下床走动,不断做训练。
段念自己也明白,要想恢复如初,就要忍受这种疼,而她最不怕的,就是疼。
“嘭”一声响,段念摔倒在地上。
门外的贾宏傲见状,就要冲进去,肩膀却被徐辞暮一把按住。
徐辞暮无声对他摇了摇头。
段念只有摔倒了,再爬起来,再继续走,重复着,才恢复得快。
对此,没人能帮得了她。
段念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汗液随着两鬓滑落,滴落在地板上,再慢慢晕开。
段念一袭白衣沾染了许多污垢,嘴唇疼得发白,但她并没有在地上停留多久,深吸一口气,又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小青和小白经过这段时间对段念的照顾,她们发现,自己主子的忍耐力并非常人可比。
今日,她们已经快数不清,她摔倒了多少次,每次摔倒又重新爬起来,走几步继续摔倒。
不厌其烦的继续着这些动作,摔得她们心都在疼。
贾宏傲通红着眼,死死咬住自己的后槽牙,就在段念再一次重重摔倒在地上时,他再也忍不住的冲了进去。
这次徐辞暮没有再拦他。
“念念!”
贾宏傲心都要疼死了,他迅速蹲下身子,将段念轻轻搀扶起。
“你怎么样了?”贾宏傲颤抖着声音,通红的眼睛,泪光在眼中闪烁。
“祖父,你怎么过来了?”
不等段念反应过来,贾宏傲已经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呼气,然后再用绢布,轻轻擦拭上边的灰土和血丝。
这是段念摔倒时,手掌在地上摩擦导致。
贾宏傲的动作很温柔,仿佛在他眼中,自己就是一尊瓷娃娃,稍微用力,就会碰碎。
贾宏傲的手很粗糙,满是皱纹和茧子,却十分有热度,仿佛要将段念这颗心融化。
“来,去床上坐着!”贾宏傲扶着段念的手臂,语气坚硬,“今日就到这,咱们不急这一时!”
段念任由贾宏傲牵着,直到坐到柔软的床榻上,才终于反应过来。
“今日祖父给你带了一口酥,你快尝尝!”贾宏傲的心不由颤抖,立马从怀里拿出糕点,像哄小孩一样,哄着段念。
段念盯着糕点看了半响,才终于点头,
“好!”
接过贾宏傲手里的糕点,一块接着一块往嘴里塞。
今日的一口酥,似乎比平日的要甜,甜到段念心里发酸。
门外的徐辞暮将段念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他和小青她们一样,也时常被段念所惊叹。
就这么一个人,却十分害怕别人的关心!
第二日清晨,段念是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
正当她在想谁这么早来这里时,眼睛幽幽睁开。
昨晚因为做了噩梦的缘故,段念并没有睡好,睁开眼时,一片朦胧。
段念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泪水立即噙满了双眼,眼前立刻清明。
蓦地,段念怔愣,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像生根似的,没有了任何动作。
只见眼前,一佝偻着背的身影,蹲在地上一团,手里拿着暖席,小心翼翼的铺满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原本坚硬的地板被覆盖,此时看着软绵绵的一片。
老者动作算不上娴熟,甚至有些笨拙,但却细心到极致,一双满是皱纹的手,将一块块暖席都铺平,以免被绊倒。
段念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一瞬间的触动,如晨曦中的露珠,晶莹剔透,在她心中圈起阵阵涟漪。
“祖”还未喊出口,段念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扼住他的喉咙,再也无法发声。
“嗯?”听见响动的贾宏傲倏的回头,看着已经醒的段念,有些诧异,“怎么醒这么早,是我吵到你了吗?”
此时天刚亮,外边都是一片安静,可见贾宏傲多早就过来了。
“没,”段念吸了吸鼻子,掀开被子,赤脚踩在暖席上。
脚底传来一片暖意,暖席是由虎皮制作而成,经过处理,脚踩着也不刺脚。
虎皮一块并不大,要想铺满整间屋子,不知需要多少张虎皮,
况且,在古代这种技术不发达的年代,逮捕老虎并不容易,制作一张虎毯更不易,所以一张虎皮不仅难寻,更是价格昂贵。
贾宏傲在短短这么一日,找了这么多虎皮制作的暖席,可想而知,有多么的不容易。
“哎哟!”不知段念在想什么的贾宏傲见状,立马放下手中的动作,双手撑着膝盖,有些艰难的站起来。
“这初晨,还是有凉意,你莫要受了风寒啊!”贾宏傲噔噔到段念身前,将人连拉带拽的拉上床,细心的给段念盖好被褥。
贾宏傲神态尽显疲惫,眼下一片淤青,只是瞧这模样,段念就知道他一夜未眠。
这么做,也只是为了给段念铺暖席,让她在练习走路时,摔在地上,没这么疼。
“祖父,”段念盯着地上暖烘烘的暖席,“你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不疼的!”
她是真的不疼。
昨夜又梦到了段母折磨自己,只因为段父几日未归,段母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段念身上。
她又被打了,一鞭子一鞭子打在她身上,可她依旧没有叫疼半句。
那时段念才十五岁,和此时一样的年纪。
“胡说!”贾宏傲瞪着眼睛,很是不忿,“是人哪有不疼的,我的念念何时受过如此折磨,哪会不疼!”
昨日目睹一切的贾宏傲,恨不得替段念遭受这一切。
段念长这么大,他从未瞧见她受如此重的伤,更何况是断腿。
她不能阻拦段念疗伤,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次次的摔倒在这冰冷的地板上。
所以昨日他离开医馆之后,便去寻暖席。
贾府本来是有几匹,但这远远不够,虎皮制作的暖席并不多,为了能寻到,他利用自己商人的关系,找了许多生意上的市道之交,高价买了他们的暖席。
所幸,寻了一夜,终于是找够了这些暖席。
段念垂着脑袋没有说话,她怕疼吗,说实话,让她去形容这种感受,她没法形容。
对于她来说,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一种感觉——还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