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
门被从外面踹开。
屋外的光线未能触及之处,阴暗笼罩之下,皇贵妃抬眼,逆光看去,眼眸骤震。
怎么可能萧霖钰为什么还没死!
辞影看着黑暗中微微颤动着的人影,觉得这个皇贵妃不对劲,立刻拽着萧霖钰的停下了脚步,“有蹊跷,别过去。”
萧霖钰抬了抬手,随行的影卫和亲卫军也顿住脚步,拔出佩剑警惕地看着阴影中的人。
透过门口照进去的微光,隐约可见她双眼通红,全身都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在极力挣脱束缚一般。
“啊啊啊啊——!”女人发出一声沙哑碎裂的吼叫。
往前一倾,跌落在地上,一阵窸窣不知在做什么。
随后以一种极度怪异扭曲的姿势,手脚并用地爬行着。
仿佛身体有一部分是她的,一部分不是她的。
那副躯壳一点点蠕动到有光亮的地方,几个侍卫欲上前将人压制,辞影忽然看到了什么,厉声喝止,“别靠近她!”
侍卫脚步一顿,也看见了令人恶心的东西,退开了一步。
女人口中不停吐着鲜血,面容呈现出毫不对称的扭曲,白皙的皮肤下,有密密麻麻的东西,在快速蠕动。
是蛊,一种十分凶恶的蛊。
女人伸出一只拳头,用尽气力朝着萧霖钰爬去。
她手里握着的,是刚才用匕首割开自己的心头肉,取出来的一只蛊。
只要碰到萧霖钰,就能让蛊虫钻进他的身体。
她要让他陪葬。
辞影冷眼看着地上的女人,觉察出她的意图,从袖中抽出三根银针,轻盈一挥手,精准地插进她颅顶的穴位。
女人的手像是个断了线的人偶般,飘然落下,身体也不再动弹。
萧霖钰吩咐侍卫找来干柴,铺在皇贵妃身上。又取了火把,将整个云岚殿付之一炬。
驿馆外,楚婉儿正翘首以盼,焦急地等待着。
不久前她回驿馆时,外面已经围了重兵,任何人不能进出。
据说是朝廷在抓的刺客是个南疆人,驿馆里住着南疆好几个属国的使团,自然是最先被控制起来的。
哥哥走前叮嘱过,尽量不要惹上任何麻烦,她才耐着性子,没和那些官兵起冲突。
过了不知多久,才终于远远地望见辞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官兵模样的人。
皇帝昏迷不醒,萧霖钰身为太子自当留侍身侧,便安排了禁卫军统领和几个影卫随辞影去驿馆。
有统领在,那些围着驿馆的官兵自然不敢不放行。
几人入内后,辞影将金蚕丝交给蛊医。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塔乌缓缓苏醒过来。
前一瞬,眼前还有个清灵可人的婉儿姑娘在眼前晃悠。
一睁眼,就只剩空荡荡的房梁,和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头(蛊医)。
呜~
“塔乌王子,您终于醒了!”看见人醒了,蛊医喜极而泣。
虽然暴动的蛊虫被压制住了,但塔乌毕竟重伤在身,尚还十分虚弱,有个人在旁边咋咋呼呼,头疼地很。
“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让我安静会儿。”
蛊医依言退下。
没多久,门又被打开了。
“不是说让我安”塔乌一边说着,一边不耐烦地转头看去,看见那灵动身影时,瞬间换上一副哭脸。
“婉儿~~我好疼呀,呜呜呜~”
媳妇儿快来哄哄我~~给我吹吹痛痛~
楚婉儿端着一碗药进来。
辞影后脚跟了进来,看见塔乌那副示弱的模样,一脸鄙夷。
“咳嗯,阿哥你怎么也来了?”
辞影挑了挑眉,“我要是不来,你就要死了。”
塔乌眨了眨眼:???
楚婉儿解释了一下,他才知道原来自己随身带着的金蚕丝不慎遗落,要不是楚辞影从宫里要来一瓶,他这小命今日就真的交待了。
辞影坐在桌旁,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待塔乌喝完药,才缓缓张口“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说来话长”
塔乌的师傅曾收过一名弟子,那弟子天赋不高,又不勤学。
后来有一次,偷偷在无辜村民身上炼蛊,被发现后,师傅毁去她炼制的所有蛊虫,将她逐出师门。
岂料她在离开师门的时候,竟然窃走了师傅一直养在密室里的蛊母。
蛊母对于蛊师而言,极为重要,是他们炼制各种蛊虫的源头。
最关键的是,蛊母拥有各种蛊的特性,却又无法被医师察觉。
若是被用于为非作歹,后果不堪设想。
找回这只蛊母,避免它造成危害,是他们师门上下,毕生的责任。
塔乌在凌天大典见到皇帝和皇贵妃时,身上携带的一只蛊便开始躁动。
这只蛊是师傅交给他们这些弟子,用于追踪那只蛊母并施以惩戒。即使那个弟子改换了容貌,只要她还在使用那只蛊母,蛊虫就会有反应。
于是,塔乌暗中在宫里潜伏,观察了数日。
幸好那皇贵妃学艺不精,蛊母在手也未发挥出太大的用处,只是把它当做情蛊用来迷惑皇帝。
而且还是个半吊子,不仅没能彻底控制住人,还导致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
他寻了个机会,闯进了皇帝的寝殿,将他身上的蛊拔了出来。
不料被来侍寝的皇贵妃撞见,唤来了禁卫军。
他将特制的蛊喂进了皇贵妃体内后,匆匆逃离,又被禁卫军追杀至重伤,勉强才逃出来,遇到来寻他的近卫。
皇贵妃想用这蛊拉萧霖钰同归于尽,却不知这蛊根本不会伤及其他人,只会在蚕食她的身体后,化作灰烬。
再后来的事,辞影大致也猜到了。
皇贵妃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死前还想着除掉他的爱人,替萧霖寒铺路。
在恶蛊发作前,假传诏令将萧霖钰引入宫,又指使御林军在殿前设下杀阵。
啪嚓。
塔乌和楚婉儿齐齐看去,只见辞影手里握着的杯子碎成了渣,面色阴沉。
“啧,真是……让她死得太轻松了。”
可惜这个世界的人没有三魂七魄,否则他定要让那女人尝尝,魂魄被一点点割开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