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安二人回宗时没有选择官道,估摸着大致方向,两人顺着小路前行。来时只需小半日的行程,这回去可就走了快两天,离着鹰爪山最后几里的路程,敖哮天还挺激动,大约是觉着在外被人欺负了,马上就能回家跟师兄师姐诉苦。
不过这浑小子也是真抗揍,才两天不到,伤口已经全部结疤,行动自如,跟个没事人似的。反倒是受伤更轻的李亦安,稍不留神就要扯到伤口,被血沁透的布条一路鲜红。
李亦安并不担心自己伤势,都是外伤,回宗以后敷上金疮药,耽搁不了几天的修行,只是不知道闭关三月的吕掌门是否已经出关,若是得知二人在山下闹出的动静又要怎样处置他们。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亦安可不敢指望,吕掌门从不干涉弟子自由,唯有一条禁令多次向众人提起,偏偏二人此行就触了霉头,如何让掌门小事化了?
“希望能够大事化小吧!”李亦安望着熟悉的山头,只能在心中祈求。
二人加快步子上山,李亦安带着敖哮天蹑手蹑脚的绕过主院,打算先回住处换身干净衣裳,再去找师姐苏彤,谁曾想在途中就被刚练完刀的二师兄撞个正着。
林枫看着浑身血迹的两位师弟,气得直喘粗气,拔出腰间的两把佩刀,闪到二人身前,“人呢?走远了吗?”
李亦安正要解释,林枫转头就对着四合院大喊,“师兄师姐,出事了!快点!快些过来!”
林枫以为二人和之前一样,在山脚与人冲突受了欺负,不停的跺脚。李亦安赶紧拉住二师兄的双手,将佩刀按回刀鞘,“二师兄,没有人欺负我们,是…是我们…”
“到底是怎么回事!哪个杂碎出手这么重?”林枫越来越着急,李靖闻讯赶来后,也是一脸怒容,直到查看完李亦安的伤口后,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最后赶到的苏彤,脸上的火气不比林枫差,还没开口询问,敖哮天就扑得一声,跪在地上,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师姐啊,我被人劈了五刀,差点就以为见不到你了,哇…”
苏彤一边抱起敖哮天的大脑袋轻轻安抚,一边看向已经跪倒在地的李亦安,“怎么回事?”
李亦安埋着头,不敢直视苏彤,“师姐,我俩这次下山犯下大错,甘愿受罚!”
苏彤察觉到祸事恐怕不小,便叫李靖和林枫先带二人回屋治伤,收拾好后再来四合院商量。
一个时辰后,鹰爪门的五位弟子聚在主院内,两位师兄、两位师弟分坐两侧,苏彤坐在正上方,这是宗门商议正事时才有的阵仗。
看着二人已经换上干净衣服,气色也有些好转,苏彤开始询问,“说吧,到底是何祸事?”
李亦安将进入洛阳城后的波折如实道来,听得李靖不停揉着额头,啧啧叹气;林枫却只关心是谁伤害了两位小师弟,声音极度压抑,“三境修为的花臂光头!今后师兄无论如何也要替你们出这口恶气!”
李亦安最担心苏彤的反应,一直低着头,等候师姐处置。结果半炷香过去,古铜肤色的女子仍是一言不发。少年胆战心惊的抬起头,发现苏彤双眼紧闭,捏着椅子的双手竟在一直颤抖。
李亦安吓得脸色苍白,意识到后果多半是远超自己的预计,他当即起身跪在当场,言辞坚定,“师姐,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绝不会让此事牵连到宗门安危!”
一旁的敖哮天这才知道闯下大祸,也慌忙跟着跪下,“师…师姐,我敖哮天也绝不连累宗门!”
李靖和林枫心疼两位师弟,就要来扶起他俩,李亦安和敖哮天却死活不肯起身,硬靠在一起,低着脑袋,肩并肩的跪着。两位师兄偷偷打量了师姐一眼,也不敢多言,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够了!”苏彤大喝一声。
两位小师弟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就连李靖和林枫也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不能动弹。
眼见几位师弟被吓得魂都没了,苏彤有些不忍,稳了稳情绪,上前扶起浑身颤抖的敖哮天,“你俩先回屋,我有话要跟你们师兄说。”
李亦安起身后打算问个明白,李靖却急忙对着他偷偷摆手,李亦安只能不知所措的回到院子,想着明早无论如何得找师姐担下罪责,天大的祸事他也要扛下来!
两位师弟离开后,苏彤没有废话,直接给李靖二人说起了一桩大秦仙道的往事。十二年前,碧云宗有位弟子下山后与官兵发生过一次小摩擦,不慎失手伤了人。后来这名弟子不仅被逐出宗门,门内长老更是当众废掉此人修为,才算是给仙道和大秦朝廷一个交代。
苏彤深吸一口气,看着两位师弟,“你俩要知道,当年那位官兵仅仅是轻伤而已,这次动静闹得如此之大,你们想想后果会如何?”
林枫听完神色焦急,“难道三大宗要派人来废了两位师弟的修为?”
苏彤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着各种可能。李靖使劲揉着额头,“或许这还是好的结果,最差的结果就是咱们鹰爪门也得被迫解散,在大秦仙道除名。”
“凭什么!小师弟他们有什么错?”林枫怒目瞪着李靖,难以接受师兄的推测。
眼看师弟倔脾气上来,李靖的气息也开始起伏,伸手捏住林枫的肩膀,“你冷静些,朝自家人嚷嚷有什么用!咱们坐下来,陪师姐好好想想对策。”
林枫一把掀开师兄的双手,情绪渐渐疯狂,“去他娘的对策!老子不管!他们要是敢来人伤害两位小师弟,我林枫就跟他们拼命!”
林枫怒火中烧,直冲冲奔出主院,李靖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堵得难受,只能回头看着师姐。苏彤脑中也是越想越乱,不断浮现出两位小师弟浑身是血的可怜模样,最后干脆一掌拍在椅子上,“事已至此,明早我去后山找师父,你去安抚三师弟,咱们一家人就在这鹰爪峰等着他们!”
众人一夜无眠,天还没亮,李亦安就起床来到师姐的院外守候。苏彤也是早早出门,看到他后并未多言,只是叮嘱这段时日不能远离主院,随后不等少年开口,女子就动身前往后山。
直到晌午时分,苏彤才赶回四合院,叫来李靖和林枫,告知他们三件事:
一是师父吕三平还有几日就能出关;
二是鹰爪门在,两位小师弟也一定要在;
三是全宗上下,六人齐心,捍卫宗门!
之后两天,苏彤和李靖都在隔壁山上苦修,林枫则留在主院陪着两位小师弟。李亦安察觉到不对劲,可无论如何追问,三师兄都是只字不提,只是让他安心修炼。少年心神不宁,无法练剑,只能修行心诀磨炼境界。敖哮天倒是难得的听话,整日都乖乖待在小院,望着那棵许愿树发呆。
转眼又过了五天,仍是没有动静。就当林枫认为此事能不了了之后,鹰爪山下,有两位道人开始登山。
“师兄!师姐!”
远远的看见来人,林枫扯开嗓子往对岸喊了两声,随后赶紧来到山头,摩挲着腰间佩刀,盯着上山的小路。
苏彤和李靖一路狂奔回宗,来到林枫身前,看到那两道身影后,苏彤语气低沉,“二师弟,你速速带两位小师弟前往隔壁山头,无论有何动静,都不得现身!”
李靖捏紧长剑,不愿离去。
两道身影越来越近,苏彤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催促道:“快走!”
李靖这才咬咬牙,转身跑向四合院。
碧云宗此行派出两位亲传弟子,一人提枪,名叫华文,一人佩剑,叫做华武,或许是特意为之,兄弟两人都在中三境,是第五境的修为,不多不少,正好高出吕三平一境。
看见远处山头的青年男女,弟弟华文冷哼一声,“看这架势,多半是不打算让我们进门咯!难怪那吕三平区区四境修为就敢开山立派,敢情这些弟子也都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主。
哥哥华武一枪挑飞路边碍眼的巨石,冷笑一声,“无妨,我俩步行上山,已经是给足面子。待会这几个山野村夫若是不识好歹,咱们也就不用再客气。”
“量他们也不敢!”华文满脸不屑,先不说自己中三境的扎实修为,身上的宗门道袍更是他的底气所在,毕竟在大秦仙道,碧云宗说一,无人胆敢言二。
离着山顶不到百步,终于再无遮挡阻碍,四人眼神相视。
小路这头,兄弟两人,闲庭信步。
小路那头,姐弟二人,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