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和真是没眼看。
他看着地上言行无状的女子,哪里还有初见时候的灵巧妩媚,善解人意?
想到这里,沈蕴和就想起前不久在书房惊鸿一瞥的小丫鬟。
小丫鬟的神态像极了年轻时候的秦姨娘,沈蕴和看着她,整个心也变得年轻起来。
老太太咳了下:“林二公子要娶靖国公幺女不错,我们筠儿要嫁的夫君是永宁侯。”
永宁侯?
那岂不是嫁过去就成了侯府主母?
沈兰筠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让她麻雀直接变成了凤凰?
秦姨娘双手死死捏紧,心里一片冰冷,连指甲深深嵌入手掌却不自知。
她还以为……
她还一直以为沈兰筠嫁过去不过是妾室而已,才这般和沈兰筠对着干!
眼见沈兰筠的神态平和并无任何惊讶之情,这就说明其实沈兰筠自己也是知道的。
唯独她自己不知。
自己空长沈兰筠十几岁,完完全全被丫头片子给耍了!
更可怕的是,她这般势必会引起老太太和主君的不满,极有可能会唯一的姑娘给害了!
沈蕴和见秦姨娘呆愣在原地,凭着多年的情分开口让婆子们送她回毓秀院。
“赶紧把姨娘送回去,好生照顾着,这段时间啊就别让姨娘出来,更别说什么闲话让姨娘烦心。”
沈兰筠盯着秦姨娘越来越远的身影,提议道:“父亲,二妹妹前不久受伤了,正在毓秀院养病,现如今秦姨娘这样子想来也无法好好照顾二妹妹,不若让二妹妹搬出来一个人住。”
沈蕴和点头:“好,如今管家之权都给你了,你看着办好了。”
老太太又叮嘱了沈兰筠许多,过了好一会儿才在婆子的搀扶下带着沈蕴和离开。
影星笑嘻嘻地走上前来:“太好了姑娘,咱们的真的熬出头了。”
“是啊。”丹灵附和道,“若是主母见到姑娘这般厉害,想来也会放心了。”
可沈兰筠知道,管家之人看似十分神气,但自己的辛酸苦楚根本无人知晓。
否则当初母亲也不会为了沈府而倒贴自己那么多的嫁妆,但若是靠着父亲那么点的俸禄根本支撑不起这么大的家。
沈兰筠见着日头大了,回到里屋内,又把对牌钥匙递给掬月她们。
“去府内库房清点一下,查查和账面上登记的有无错漏之处。”
“是,姑娘。”
掬月她们倒是风风光光地去了,独留在屋里的沈兰筠眸子里倒是一片担忧。
整个沈府金絮其外,随随便便就能查到很多错账坏账,但沈兰筠还真的非要拿到管家权。
……
沈蕴和在送老太太回寿安堂后又拐角去了毓秀院。
一进毓秀院就听到秦姨娘在怒骂——
“我只是一朝落难,你们便当我死了是吗?”
“一群奴婢生的奴婢还敢来管我?叫主君过来,我要见主君!”
一阵东西摔碎之声后,有婆子壮着胆子劝说道:“姨娘,如今主君吩咐不让你出院子了,你就好好待着吧。”
“现在是二姑娘都搬出去住了,姨娘冷静下来也可以想想办法啊!”
“有什么办法!那贱人给我设了这么大的圈套让我往里面跳,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永宁侯啊!凭什么她这么好命,居然嫁给了永宁侯!”
秦姨娘越说越气,又想着扔东西泄愤,却冷不丁地看见沈蕴和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婆子丫鬟们跪了一地,秦姨娘手上的花瓶“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沈蕴和撩起袍子坐在床边:“扔啊,你再扔,现在管家权在那个丫头身上,要是扔光了,就没了。”
“主君!”
秦姨娘眼睛一眨,两道清泪就顺着脸颊落下来。
她屏退了房里的丫鬟婆子,跪在沈蕴和面前。
那般做小伏低,柔情的样子让沈蕴和心生不忍。
秦姨娘抹着眼泪:“主君,奴婢也是气急了,乔儿被大姑娘弄折了手腕,奴婢又惊又怕,唤了大夫过来诊治了一夜。”
“奴婢自己犯错,自己被主君罚在毓秀院一辈子不出去也就罢了……可是乔儿!她带着伤,根本离不开奴婢!”
“那群丫鬟婆子素日是个吃里扒外的,若不是亲娘在乔儿身边看护,乔儿这个性子指不定会被她们怎么欺负呢!”
“奴婢虽得罪了大姑娘,可大姑娘好狠的心,偏要叫我们娘儿俩骨肉分离,杀人诛心那主君!”
沈蕴和见着秦姨娘这般梨花带雨的样子内心不免有所触动。
他也不想沈兰乔搬走,但沈兰筠说的也有道理,秦姨娘情绪不稳定,要是万一磕着碰着了又该如何。
更何况沈蕴和膝下也就三个姑娘。
大姑娘沈兰筠已经从寿安堂搬出来了,那个最小的先不用说,二姑娘沈兰乔年岁和沈兰筠差不多,也的确要单独住了。
“好啦,你也莫哭了。姑娘大了自然是要离开你的,你是妾室,原本姑娘生下来就要给主母去养,是主母心疼你不让你们母女分离,眼下也是到时候了。”
秦姨娘心里焦急,却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又是被陷害,只能由着沈兰筠欺负。
眼下也只能寻找机会,不能莽撞做事了。
她哭着扑到沈蕴和的怀里,在沈蕴和看不见的地方脸色一冷。
“主君,奴婢就知道你还是心疼奴婢的,你是庇佑咱们的女儿是不是?”
“自然,乔姐儿是我的女儿,我自会好好对待。”
秦姨娘得到沈蕴和的承诺终于放心。
她与沈蕴和腻歪了许久,又说道:“大姑娘从未管过家,对银钱之事也一知半解,奴婢也真是担心……”
秦姨娘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沈蕴和的表情。
只听到沈蕴和冷哼一声,声音突然拔高:“之前她从你库房搬了这么多的东西出去,又把你辛辛苦苦经营的田产店铺的契书拿走,当然要让她吐出来了……”
秦姨娘眼睛一亮:“主君的意思是?”
沈蕴和笑:“管家之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若是想要奴仆信服,长辈满意,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么多年我们是靠着秦家给的钱苦心经营的才挣下那些财产,若她不把吃进去的拿出来,沈府很快便会亏空,正好可以敲打她一番。”
秦姨娘心里一阵欢喜。
是她眼皮子浅了,一直被沈兰筠牵着鼻子走,怎么想不到管家之事还有其中利害?
她紧紧抱住沈蕴和,凑过香嫩的唇就要亲上去。
在关键之时,秦姨娘这般亲密举动却被沈蕴和所拒绝。
沈蕴和蹙眉起身,把秦姨娘放在床榻之上。
“你现在身体不好,我想起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