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柠平静得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情绪，眼中的光也尽数碎进深潭无影无踪。
这样的她让顾北心口狠狠裂出一条缝，疼，但无能为力。他已近嘶哑的声音带着颤抖，“对不起。”
“去公司吧，快迟到了。”向柠转过头，窗外的景色无法让她的眼睛聚焦，似乎上面蒙了一层湿润视物不清。
顾北无力的后靠仰头，她的轮廓在眼里变得好不真实。这次，是真的讨厌了吧……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口发窒，甚至不敢再开口说一句话，害怕惹来更多的讨厌。他开了窗，想让晨风吹走这浓郁的窒闷，却只在轻拂的风里感受到空气稀薄，怎么呼吸都不够。
烦躁和不安在他心口的裂缝处上蹿下跳留下一片狼籍，赶不走，也挥不去。他双手深深的插进发根，沉沉的叹了口气。
她和李旭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这样？
顾北又想起了向柠在梦中哭泣的样子，心中窒痛更狠。她……
他转头看了看向柠，她此时静得毫无生气。目光无力的收回，含着无奈的眸里闪过沉冷掩埋了一切情绪，驾车直奔公司。安静中，理不清的纷乱萦绕在各自的沉默里。
向柠抵达公司不久，余蜜就敲门进来，递上一只手提袋。
“什么东西？”向柠疑惑的伸手接过。
“你的外卖啊，不是你点的？”余蜜扫过一眼手提袋，上面还挂着温热。
向柠打开纸袋，看着里面的粥和糯米团，心情复杂，她很清楚是谁点的。
这是做什么？还不死心吗？可笑！真不要脸！
她扬手就要扔进垃圾桶，但下一秒又忍住了。食物是无辜的，吃了又能代表什么？
向柠将那些烦恼屈辱统统抛之脑后，吃完早餐开始卖命工作。
她喝着热茶，一边查看整个上午的工作成果，无纰漏，保存。
午休时分，顾北来到向柠办公室。
向柠看着他，上午的不愉快又悉数记起。不知道他要干嘛，但她也没赶人走，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顾北却只是坐着，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向柠决定无视他，自顾的泡起茶来。
“这只杯子很衬你。”顾北看着她手里的杯子，眼神温和。
她没有给顾北倒茶，却听到他说，“想喝咖啡吗？”
向柠终于正视了他一眼，心中轻嗤，正喝茶呢，可笑！语气冰凉冷淡，“不想。”
顾北笑了笑，将烧鹅拿出来，“去车上拿的，放车里冰箱又热了一下。”
向柠给了烧鹅一个眼神，明明出门都是好心情，却莫名其妙的糟糕透顶。她盯着一脸淡定的罪魁祸首，他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拿出酱，又拿出一次性手套张罗得井井有条，就等着她吃了。
“烧鹅配茶，应该可以吧？”顾北清澈的眼眸中含着期待，好像等待他的是什么绝世美味。
好笑，明明连一杯茶都没有还配茶。
但向柠心软了，意志开始动摇。
其实只要他不踏入雷池，就这样挺好的。
向柠面无表情，保持着沉默。拿了杯，给他倒上了茶。
这一刻的顾北唇角轻抿含着忍耐，眼中闪着灼人的光芒，“谢谢。”他端着茶杯稍看了一下，就迫不及待的饮尽茶汤仔细欣赏起来。
向柠捏着杯子，缓缓喝着杯中热茶，心中有些遗憾水温不够高。再看顾北的神情，应该是喜欢的样子。
她被他露出的喜欢唬住了，还算满意。
“很好看。”半晌之后，顾北鉴赏完毕，却也没放下杯子而是拿在手里把玩，“手感很好，很润。”
向柠忍不住的弯起嘴角，她挑了很久的杯子，当然希望受到肯定。
她没有说话，顾北却瞄到了她的表情。他放下茶杯，“吃点烧鹅吧。”
向柠其实吃过午餐了，准确一点的说法是叫过午餐，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些就放下了。这会儿看到烧鹅，虽也说不上饿，但确实有点儿犯馋。
可她并不喜欢这样若无其事的言归于好，虽然彼此都默契的装作无事发生，尽量维持表面上的平和。但其实都心里有数，做做样子就行了，倒不是真的不介怀。
“我不吃。”向柠态度明确，拒绝得很干脆。
顾北打开盒子，香气顿时飘散开来。他戴上一只手套，“这么大一盒不吃有些可惜。”然后拿起一块儿蘸了酱，送进嘴里。
向柠看着他，心里腹诽，滚回自己办公室吃不行？
顾北吃掉一块儿后，摘掉手套抽了张纸巾擦嘴，熟练得跟自己办公室似的。“刚在微波炉里热过，味道很好。”
向柠懒得理，继续添水冲茶。顾北将杯子放近，腆着脸皮，“帮我也倒点吧。”
她可不是小气到一杯茶都舍不得人，她沉默的添好茶，势必将这样的气氛维护到底。
顾北轻轻抿了一口茶，将小貔请到桌面上来。然后又戴上手套，“这挺多的，一个人吃确实有点儿费劲。”他蘸上酱，眼神明亮闪烁，“这酱真的不错，是吧？”
听到便想到，向柠觉得嘴里在冒口水，那酱酸酸甜甜，配烧鹅确实是非常不错。
顾北又吃完一块儿，递了一只手套给向柠，“要不你帮忙吃些，我一个人……”他顿了顿，做出为难的样子，“有点太多了。”
向柠看着他，在犹豫之后接过手套，神情冷淡，声音不带任何温度，“我们……只能是同事。”
顾北嘴角挂着碎裂的笑，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暗淡，良久，应了一声，“嗯。”
向柠起身离开了办公室，留下顾北独自一人。
她到茶水间休息了一会儿，再回到办公室时已是空空荡荡不见人影。桌子收拾得很干净，完全看不出来这里放过烧鹅的痕迹，就连小貔都被送回了杯架，就好像顾北没有来过。她看着那只杯，里面还残留着浅浅的茶汤以证他确实曾来过。
向柠缩在椅子里，丧丧的，有些闷。看着小貔龇牙咧嘴的样子，一时间竟然看不出它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她将小貔拿在手里，手指轻轻抚过它的眉眼，划过它的獠牙。像是无声的安慰，又像是在默默的倾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