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很少叫我全名了。因为其他两个舍友名都是叠字,他理所当然地叫我墨墨(那时还没有那个软件),当大家都叫我墨墨的时候,他又改口只叫我“墨”。
我是第一次被一个字称呼,我回敬叫他“y”,当然也叫他yy,因为很多时候,叫一个单字,是没有回应的。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手脚就不干净了。不是那种不干净,他从不私自拿人东西,是喜欢对我动手动脚的。
在外面勾肩搭背,对于男生来说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在寝室,他喜欢贴在我身边看我打游戏。
我以前是不打的,他硬拉着教我玩lol,说是教,教会了以后他却很少指指点点,就是纯看,偶尔复盘,有好的操作的时候疯狂夸我。
我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人,这一招我很受用,我乐得他在旁边观摩。
可是,就像前面说的,他手脚不干净。
我打得正起劲的时候,他喜欢摸我。
摸大腿、揪脸、捻耳垂,是常规操作,但他还喜欢用指腹摩挲我的嘴唇。
挺不舒服的。
他当着隔壁寝室人的面都不收敛,光明正大又毫不避讳,磊磊落落的,我若发作倒显得我心中有鬼一样。
慢慢也就适应了。
我起初没多的心思,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只也当他是想脱单想疯了。
毕竟关系挺好的,他从各方面来看,也挺直的。
(2)
我们从同学和舍友开始,然后做了社团社友,又变成了球队队友。
做队友阶段,关系升温最快。
那时也才刚开学不到一个月,院田径队选常备运动员,把所有新生都拉到操场跑了个400米,我还没跑完,就感觉天旋地转恶心想吐,等坚持到终点时,我已经站不住了。
他早就到了终点,等了我好一会儿,要取笑的话都到嘴边,见我脸色不对,他脸刷得更白了。
我到现在都记得他神情严肃大声问同学们“谁有没有糖”的场景。
我难受没觉得快死了,但真的社死了。
才跑一圈啊,那么多女生都没事,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居然倒下了。
倒下就倒下吧,悄摸儿地离开呗,结果他这几嗓子,全院的人都知道了。
从此,墨虚有名。
等吃了糖缓过劲来,回寝室路上,我暗示他可以低调一点的时候,他调侃我的话虽迟必到,不过是唱出来的。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程接的第二句:“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这是贬我如弱柳扶风,我追着他俩要和他们摔跤,他们一个叫我悠着点跑,一个问我还要不要吃糖。
打归打,闹归闹,玩笑归玩笑。
但我从小上蹿下跳惯了,一直觉得自己身体挺好的,真没想到高中三年只顾着学习,我已经这么虚了。
我决心“改过自新”,找项运动学学。
我考虑了羽毛球和乒乓球,这两项算是会一点,也好上手。
他强烈建议我打篮球,我不会,我说我越不会就越害怕和会的人较量,他又吐槽了我一番,见我确实对篮球没什么兴趣,就作罢了。
不过一周后,他加入了院里的排球队,问我愿不愿意去。
“排球?我见都没见过!”
他说没关系,排球小众,他也不会,不光他不会,新加入的所有人都不会,所以大家的是一样的,一起从头学,谁也不比谁强。
他又给我科普了排球的规则,要怎么打,我心里还念着羽乒二兄,没有立即答应他。
后来有一天下午,在南教学楼下了课,他说附近食堂的菜很好吃,非要拉着我去那边吃晚饭。
我说才四点不到,吃下午茶?
他说也对,但是回寝室再来就太远了(寝室在北,食堂在南),不然我们在附近转转,反正学校那么大,也要多熟悉熟悉。
我觉得在理,便和他溜达了起来。
溜达溜达,就溜达到了附近的南体育场。(一条林荫道,一边是白桦树和学校的围栏,另一边是灌木丛,可以看到体育场)
我看见那操场就想起了上次低血糖的场景,冷不丁地冒了句:“我其实也没有很虚。”
他难得没有调侃我,还深表赞同。
我觉得有猫腻。
果然,没两步,就到了排球场边上。
有一个学姐,热情地招呼他快上场打球,还指着我问他:“这就是你那个室友啊?个子还蛮高的,人没来齐,先一起打会儿呗!”
我知道我被他卖了。
他完全没有不好意思,冲着我笑:“来都来了,练练?”
我想拒绝来着。
他马上又补了一句:“不过排球打在手上很痛的,你这么虚也不用勉强。”
嘿,年轻人就是一身反骨。
我把书包撂地上就上了球场。
学姐教我用下手发球,只讲了规则和要点,我连发三个都成了。
她又教我并直了双臂,用小臂垫球,我想这不就是拿手臂当拍子吗,照猫画虎轻松拿捏。
他走过来,狐疑看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打过?”
我说没,我就是不玩虚的。
就这样,我顺利加入了院排球队,成为了他嘴里的二师弟。
他说他是这一届第一个加的,我是第二个。
我才知道,排球队岌岌可危。
在此之前,每次校排球联赛,院里都是临时组建的队伍去参赛的,别说奖牌,出线都难。
好在这一年有一个名字很男性化的学姐和一个名字很女性化的学长,二人凭一腔热血,力排万难组建起了一支常规队伍。
并经过不懈地训练,带领一帮一开始啥都不会的学弟学妹们,一路过关斩将,第一年就杀进校联赛前三。在我毕业那一年,还拿到了男女双冠。
说来轻松,但这是一周三练的汗水,是挫伤擦伤不断,是每一个因为热爱排球或者热爱团队的个体日以继夜地加练,牺牲了其他社团和个人时间,才换回来的小小的荣誉。
跑题了,话说回我和他的故事。
我打二传,他打主攻,无数次我把球托起,送到他的掌心,每一次得分后队友聚成一团庆祝时,他都会拿手用力揉摸我的头,偶尔还会拿额头抵住我的太阳穴,在我耳边说:传得好!
球场上人声鼎沸,大家贴近点说话本无可厚非,我虽然面色如常,但渐渐地,他顶着汗涔涔的脸颊再凑来时,我不自觉心跳加速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