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的脸越发的白了。
她不要回去那个地方,不要继续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偷偷摸摸的活着。
沈黎很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才把眼泪憋了回去。
答应了这个不平等的条约。
“我会过去的。”
脸颊被裴焕轻轻的拍了拍:“真乖。”
动作格外亲昵。
沈黎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一直没和她说过话的同桌忽然凑过来,低声问:“你在和裴焕谈恋爱?”
“没……”沈黎,“没有,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没有最好。”同桌沉默了一会儿,“裴焕一直挺喜欢桑林夕的,虽然不知道你和桑林夕是什么关系……”
她话没说完,就看见沈黎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眼底有恐惧。
“我看见你们两个从车上下来,你是桑林夕的亲戚?”
沈黎摇了摇头,没解释。
她和桑林夕达成了一个共识,没有对外宣布两人的关系。
黎清也没有打算把她的存在告知所有人,乃至于学校里的老师都知道她是转学上来的,借的桑家的关系,至于更多的,就不清楚了。
这些表示了什么,沈黎没细想过,她想不了。
也许模模糊糊的明白,但她不愿意深想。
同桌大概自己在脑子里补全了其中的曲折故事,她叹息了一声:“反正,你离裴焕远一点。咱们这些人,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有挥霍的资本,咱们没有。”
沈黎奥了一声,重新垂下头去,把自己埋在了试卷里。
她觉得眼眶有点酸,如果一定要阴暗的想,明明应该拥有这些的是她才对。
可命运偏爱了桑林夕。
所以,她只能将原本拥有的东西拱手相让,然后再小心翼翼的努力去抓住手里的这些被馈蹭的东西。
放学之后,沈黎和桑林夕说了一声,晚点自己会搭班车回去,桑林夕也没多搭理她,直接离开了。
沈黎慢吞吞的往校园的后门走,一边走,一边在想裴焕找她的目的是什么。
她不敢把裴焕想得太好,却又奢求裴焕只不过是想要戏耍她一下下,就能放她离开。
到了后门,就看见裴焕已经站在了校门口的位置,垂下的左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支烟,整个人安静疏离的站着,与他平时的状态大相径庭。
裴焕明显看见她了,但是没过来,沈黎咬了咬唇,干脆走了过去,英雄就义似的。
可等走到裴焕面前的时候,气焰一下子又消了下去。
“我……我来了。”
裴焕垂眸,冷淡的看着她,指间的香烟袅袅。
良久,他才开口:“什么事?”
沈黎一怔,然后飞快的退了两步,不可置信的:“你……你是裴宁远!”
她的眼神在裴宁远指间的烟上扫了一眼,又飞快的移到了他的脸上。
裴宁远常年霸榜全年级第一,清冷疏离,学校里的校草,白月光。
无任何不良嗜好。
这些是沈黎进学校第一天,就听众人津津乐道提到的。
但他……竟然抽烟!
裴宁远的视线只在她的身上点了一下,丢了手中的烟蒂,踩灭,便转身就走。
“等……等一下!”沈黎左右看了看,没有看见裴焕的身影,明白过来了,她大概率是被裴焕耍了。
可是她不明白,裴焕做这些无聊的捉弄,有什么意义。
裴宁远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但脚步明显缓了缓,沈黎鼓起勇气,小跑着追了上去。
她很用力的抱着怀里的书包,仍旧是从旧家带回来的,洗的发了白,边缘处有些脱线了,她的视线在裴宁远的身上极快的扫过,才开口:“是裴焕让我来的。”
闷闷的,低低的,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小猫。
裴宁远没搭理她,倒也没有驱赶她。
学校的后门连着旧城区,裴宁远去的方向不是裴桑两家所居住的别墅区。
拐了不知道多少道弯,裴宁远在一条旧巷子前停下,看着她:“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仍旧是那副冷淡的态度。
沈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他,只是比起裴焕来,裴宁远更令她心安。
大概是因为裴宁远虽然看不惯,却不会欺负她。
“我……”沈黎很小声的威胁他,“我看见你抽烟了。”
“所以?”
“下次裴焕……你能不能……”
“不能。”裴宁远非常无情的拒绝了她,“我是裴焕的哥哥,但我管不了他。”
“可裴焕是你的弟弟,他欺负别人,你就是有责任出手阻止!”
大概是因为裴宁远平和的态度,助长了沈黎的勇气,让她竟然也敢和裴宁远吼。
吼完,沈黎就有点恐惧的倒退了两步。
裴宁远安静的看着她,很意外,这个看起来总是沉默寡言,好像很容易就能被击倒的女孩子,竟然也会有鼓起勇气反击的一天。
这些天,他其实见过很多次沈黎。
沈黎大概不清楚,裴家和桑家没隔几栋房子。
而他,十六岁的时候,就单独搬出来住了,住在桑家的对面。
卧室的窗户和沈黎的窗户正对着。
沈黎是真的对外界的事情一概不感兴趣,明明抬眼就能够看见对面有人在盯着她,她却一次都没有把视线扫向对面窗户。
成年人总想驯化未成年人,让他们成为小兽,听命行事,又要拔掉他们的獠牙,以防他们过于茁壮。
沈黎大概是他们几个之中最听话的,却也是最不被满意的。
“沈黎。”裴宁远说,“一味的讨好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只会被更过分的欺压,直到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
“什……什么?”沈黎半懂不懂。
裴宁远却转过头去,看向了巷子里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黑色的职业装,梳着低马尾,看起来刻板,身上带着很浓的教书育人的味道。
“桑林夕应该和你说过,血缘代表不了什么。”
裴宁远忽然又说。
“是。”沈黎以为他又要和桑林夕一样,借用同样的话术来羞辱自己。
“所以争,才是对的。”裴宁远,“不争就会被视为放弃,一旦你选择放弃,旁人也会选择放弃你。”
沈黎懵懵懂懂的,不知话题为何会跳到了这里,也弄不明白前后之间的关联。
可她取了个巧,很没有底气的开口:“所以我来找你。”
裴宁远这次把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巷子里的女人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停顿了一下,接近一分钟的时候,又绕开两人,离开了。
“有时候,你也很聪明。”裴宁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