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家和张家之间隔着一条路，有上百米的距离，可是夜里除了雨声，就是张家传来的杂乱声、凄惨的叫声、哭嚎声。
“你要干什么去？”杜山川的声音从东堂屋传出来。
“你小声点，叫什么叫？”李月娥压低嗓音训斥道。
“把莹姐儿吵醒了。”
“娘，我早醒了。”杜莹翻了个身，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李月娥。
“娘，外面还下着雨，路滑，你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弟弟，娘，你摔一跤可了不得。”
“别出去了。”
“谁说我要出去了？我是想方便一下。”李月娥被杜莹戳破了心思，很是恼怒。
“地上有尿盆。”杜莹看了看尿盆的方向。
“所以说，就不该让你读书。女孩子读那么书能干什么，就是跟你娘我抬杠吗？”李月娥气得不得了，转身坐回回炕上。
“明天再说吧。”杜山川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李月娥心痒难耐，想知道张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外面的雨一直不停，偏偏她还有了身子，真是太耽误事儿了。
翌日一早，天空放晴。空气里满是失落的味道。
天空中的云如离弦的箭一般向东南方飘去。
李月娥大清早没吃早饭，便拄着一根棍子。去了张家。
早饭过后，李月娥才回来。
“娘，娘，赵婆子遭报应了，遭报应了。”李月娥说着便冲进了正屋。
虽然李月娥是压着声音的，可是根本压不住。
“赵婆子被张桂花拿脑袋顶了一下，然后坐在地上，屁股根儿摔折了，得在床上至少趴一个月。”
“肋骨都差点被撞断。”
“没想到张桂花这小妮子这么有劲。”
“幸好她没对蓉姐儿下狠手。”
“还有，张老二那个小闺女没了。”
“昨天晚上雨太大了，柴房塌掉，差点把张老二一家都活埋了。”
“赵婆子真是造孽呀！”
张家兄弟几人张老二最软弱可欺。
所以赵婆子也是柿子专挑软的捏。
苏秀娟轻轻叹了一口气。
张老二那个小姑娘还不到两岁，刚会走。
昨天晚上的雨下得很大，今天外面的活儿什么也做不了，苏秀娟盯着三个丫头读书写字之后，便去厨房准备做饺子吃。
“嫂子，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想起吃饺子了？”李月娥抿了抿嘴唇。
“这不是过阴天嘛，改善伙食。”苏秀娟说道。
李月娥诧异地看着苏秀娟，“只听说过年过节，还没听说过阴天的。”
李月娥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是对这顿饺子充满期待。
一方面在北方饺子有着特殊的含义，确实是过年的时候才会吃到。
当然苏秀娟的厨艺也是李月娥期待的重要原因。
苏秀娟在面粉中放入一点盐，这样可以增加面团的黏性。
和好面放在一边醒一会儿。
然后将芹菜放在热水中稍微煮一下。
剁碎的芹菜末直接放入馅料中容易发硬发柴。
剁碎的猪肉用葱姜水搅拌入味。
锅里烧一点菜油，等油热之后，放入花椒等调味料炸出香味。
将炸过的废料捞出，再将热油直接倒入猪肉馅中搅拌。
加入芹菜末，最后再放入适量的盐，香喷喷的猪肉芹菜馅就调好了。
李岩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娃娃吃了六个饺子。
小肚子吃得圆滚滚的，下凳子都没有之前那么利索。
“娘，能每日都吃饺子吗？”李岩用懵懂的眼神看着苏秀娟。
“你还真是个小馋猫，谁家能每天都吃饺子。”李月娥说道。
王氏瞪了李月娥一眼，“岩哥儿想吃，以后奶奶每天都给你做饺子吃。”
“不过有饺子吃就不能吃炖鸡肉，不能吃炖排骨，不能吃炸酱面了。”
李岩的脸上顿时露出纠结的小表情。
“那还是一个月吃两顿饺子吧。”最后李岩很艰难地做出抉择。
王氏笑着揉了揉李岩的小脑瓜。
“娘，也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能回来？”李月娥看向王氏，忽然说道。
“嫂子，你不想大哥吗？我都想大哥了。”
“嫂子想也不能跟你说呀。”杜山川说道。
“算算日子，再有半个月应该就能回来了。”王氏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嗯，七月底，八月初应该就能到了。”苏秀娟语调轻快地宽慰王氏。
李月娥见王氏担心李景程，知道自己又多嘴了，便不再说话。
两天之后张家又出事了。
“嫂子，我跟你说，这蔫人办大事。张老二这一次可真是够狠，把自己的大闺女嫁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鳏夫，他家老大才十三岁，不知道得了多少银子？”
“而且，他还从张家搬出来了。”
“你知道现在住在哪里吗？”
还没等苏秀娟猜测，李月娥已经迫不及待地说出了结果。
“他住在刘家，离咱家更近了……”
“你是说王婶子家？”苏秀娟问道。
李月娥点点头，指了指隔壁的位置。
李家的东边有一条路，再往东便是张家
而刘家与李家只隔着一堵墙，是真正的邻居。
苏秀娟心中泛起一股厌恶。
虽然张老二看似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十三岁的女儿卖给了五十多岁的鳏夫，哪里是当爹的能干出来的事情。
自己没本事，就卖女儿，这哪里是办大事，这是办损事。
既然是给老鳏夫做小妾自然没有婚礼。张老二的大姑娘被一顶小轿抬走。不过锣鼓唢呐声倒是响遍整个钱塘村。
村民有的骂张老二不是东西，怪不得生不出儿子。
有的人觉得张老二忽然变得狠心了，早该这么干，要不然要那么多丫头片子做什么。
蔫人变狠，以后的日子一定能过得好。
“那大丫头也是真狠，上轿子的时候一滴眼泪都没掉，还以为老鳏夫家能有什么好日子呐……”李月娥撇撇嘴。
“老鳏夫家还有好几个儿子，她还以为去了什么好地方……”
“也不知道张老二收了多少银子，这个丧尽天良的。”
“赵婆子问张老二要银子，张老二不给，已经骂了一个时辰了。”
苏秀娟一晚上都没睡好，赵婆子屁股根摔断了，身子不能动，只有嘴能动，骂了一整晚，还伴随着哀嚎。
苏秀娟忽然想了李景程，虽然说他们还没有肌肤之亲，可有个男人躺在身边至少能压制邪祟，赵婆子的哀嚎声让她毛骨悚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