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颜不知道忠玉和墨星竹的关系,如今听闻有个姑娘来找忠玉,立刻打趣道,“琚儿,你这弟弟平日里像个闷葫芦似的一声不响,竟还能引得姑娘找上门来?”
莫琚笑了笑,却没有说话,只略带担忧地看了墨星竹一眼。
而此时,星竹已经低下了头去,她拧着帕子,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星竹的这种表现,忠玉自然也看见了。
他不愿自己的心上人误会,慌忙开口道,“红颜姑娘,你可别乱说话。在下虽然身份低微,却是一向安分守己,不会和女子有过多牵扯的。”
醉红颜见忠玉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只笑着道,“唐家少爷,有姑娘找上门的话可是管家说的,并非我胡编乱造呢。”
“这……”管家沉吟了半晌,这才沉声道,“是小的说错话了。并不是什么姑娘找上门了,来的人似乎是唐家的丫鬟,手里还拿着个食盒。”
“原来是丫鬟啊。”醉红颜揶揄道。
忠玉皱了皱眉,没有答话,心中却隐隐不安了起来。
若真是什么姑娘来这里找他,他倒还能解释的清楚。
可此人自称唐家丫鬟,还带了食盒,忠玉便是不用想,也猜到了这人是谁。
忠玉正在沉思,管家便已经将那姑娘领了进来。
莫琚见了那唇红齿白的姑娘,亦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姑娘倒是个大方的,她上前一步,福身道,“奴婢子倾,见过王爷。”
“子倾?”鹤影细细地打量了子倾一番,这才对眼前的这个姑娘有了一点儿印象,“本王记得,你似乎是周姨娘身边的人吧。听闻你被……如今怎地又回了王府?”
鹤影曾听莫琚说过,这子倾和忠玉似乎是情投意合的,周姨娘嫌弃子倾只是个丫鬟,配不上自己的儿子,这才将她赶了出去。
但是莫琚在毒王大会上救了子倾的事情,鹤影却并不知晓。
他看了看忠玉,之所以没把方才的话说全,一是怕子倾尴尬,这二,便是怕星竹误会了。
不管怎样,那墨星竹也是他的表妹,他自然也希望表妹有一个好归宿。
如果忠玉和子倾真的破镜重圆了,那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子倾却并没有把鹤影的话放在心上,她回身冲着忠玉笑了一笑,这才柔声道,“先前因着奴婢和少爷的关系,周姨娘将奴婢赶了出去,还险些丢了一条性命。好在上天见怜,竟让奴婢和少爷在西域相遇了。”
“哦?”鹤影狐疑地看了一眼子倾,见她神情不似作伪,倒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子倾却意犹未尽地说道,“多亏少爷和王妃救了奴婢一命,否则,奴婢就只能……奴婢身份低贱,没什么能报答少爷的,只好和少爷回了唐府,一辈子当牛做马,以报少爷大恩。”
说完,子倾还用余光偷偷地扫了墨星竹一眼。
“救你的人是我二姐,与我无关。”忠玉面色不善地看了子倾一眼,“你若想报恩,就留在王府吧。”
那日在西域,子倾虽然身中剧毒,却并没有失去神智。
从头到尾,救她的人都是莫琚而非自己。
如今子倾却只说要报自己的恩,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不通男女之事的忠玉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唐府后宅的女子各个都是城府深重,尽管周姨娘是忠玉的生母,忠玉对周姨娘的作风也很是不喜。
他之所以会对子倾另眼相看,无非是觉得子倾心思克纯,是个心无城府的小丫头。
可自从这子倾和自己一同回了唐府,她的脾气性子都和从前不同了。
行事间,总是将自己和她绑在了一起。
更可笑的是,她还在芷兰的面前摆起了长嫂的样子,仗着自己身体虚弱,时不时地使唤起了芷兰。
芷兰是有些心疼子倾的,倒也没有说什么。
只不过忠石有时候会看不过眼,偷偷地嘱咐过忠玉。
忠玉忙着办案,经常住在府衙,对家里的事情也不太清楚。
他原只以为忠石是心疼媳妇,大惊小怪了,可今日见了子倾,他才觉得这姑娘已经不是先前他认识的那个了。
且不说他现在心里已经有了墨星竹,即便是没有,他也不会娶子倾这样的姑娘为妻的。
子倾却对忠玉的话恍若未闻,她走到了忠玉身边,理了理忠玉的披风,笑着道,“少爷,奴婢在府衙没有找到你,所以才来这里给你送饭。你不会生奴婢的气吧?”
此时,墨星竹身边的小丫头也听出了子倾话中的意思,略有不满地说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唐家少爷在晋王府了?”
子倾一时没反应过来,只点头道,“奴婢刚到府衙便遇见了府衙的李大人,他拦下奴婢,说少爷来了晋王府,奴婢怕少爷没时间用膳,所以便来王府送饭了。”
那李大人,想必就是忠玉的同僚了。
他既然能在半路上拦住子倾,便可知这子倾是日日前去府衙送饭的。
莫琚睨了子倾一眼,心中暗道,自己从前倒是小瞧了这个子倾。
小丫头却没想这么多,她只觉得这子倾的行事作风让自家小姐不舒服了,忙呛声道,“你既然知道唐家少爷来了王府,又何必来巴巴地来这给他送饭呢?难不成这偌大的一个晋王府会少了你家少爷的那点儿口粮么?”
“我……”子倾没想到那丫鬟会如此针对自己,委屈地躲在了忠玉身后,柔声道,“少爷,奴婢可是不该来这个地方?若是少爷嫌弃奴婢,不想让奴婢伺候了,那奴婢便立刻离开唐府。左右奴婢无依无靠,便是死在哪了也没人会在乎的。”
说完,子倾还掏出了自己的帕子,轻轻地拭去了强挤出来的眼泪。
忠玉见子倾哭了,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看了看子倾,又看了看墨星竹,这才低声道,“子倾,今晚我在王府用膳了,你先回唐府去吧。”
“少爷!”子倾见忠玉对自己的眼泪无动于衷,哭得更加厉害了,“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回府收拾东西。”
“子倾,你这是做什么啊?”忠玉拉住了子倾,依旧好言相劝,“你一个姑娘家,出了唐府能去哪呢?若是再被坏人抓去了西域,那可如何是好?”
子倾闻言,便扑进了忠玉的怀里,而那双眼睛却直直地看向了墨星竹。
眉梢眼角,皆是得意。
墨星竹并没有抬头看子倾,只是那原本就没有血色的面庞此刻却是更加苍白了。
而子倾眼中的那一抹笑意,却被小丫头抓了个正着。
“子倾姑娘,难道没有人教过你礼义廉耻么?”小丫头厉声道,“看你的样子,应当也是到了快要婚配的年纪了吧?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在光天化日之下扑倒了男子身上,知道的人说你们是主仆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出来的姑娘呢。”
“你!”子倾瞪了小丫头一眼,硬是没有接上她的话。
这墨星竹看起来是个文弱的,却没想到她身边的丫头竟是如此泼辣。
莫琚也看了看墨星竹身边的这个小丫头,眼中流露出了一丝赞许。
莫琚原以为这个小丫头和墨星竹是一样的性子,都是不爱说话的,可却没想到,这丫头说起话来是这般的逻辑清楚,有理有据。
墨星竹身边有个这样的丫头伺候,倒也算是她的福气。
而忠玉也没想到子倾会忽然扑到自己的怀里,如今听见小丫头的那一席话,慌忙将子倾推到了一边。
“子倾,你先回去!”忠玉的声音中也带了几分恼怒。
子倾却是将那食盒硬塞到了忠玉的手中,眼含热泪地说道,“少爷,这是奴婢最后一次为你亲手做饭了。既然少爷和少爷身边的人看不上奴婢,那奴婢也没有强留下来的理由。少爷珍重,奴婢……奴婢就此辞别了。”
子倾又抹了一把泪,毅然决然地跳入了唐府的小池塘中。
“子、子倾!”忠玉见子倾跳入了池塘,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人命关天,他不由分说地便跳进了池塘,将子倾抱了出来。
事实上,那池塘的水还不及忠玉的腰部,根本就不会要人性命。
只不过这池塘是夏天种荷花所建,塘底满是泥泞,子倾借口自己站不稳,便靠在了忠玉的身上。
这忠玉也是个忠厚老实的,他怕子倾再生出了寻死的意图,便索性将子倾抱了出来。
“王爷,我……”忠玉抱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子倾,无助地看向了鹤影,“要不,这晚膳我就不吃了。如今天冷,子倾又满身是水,我担心她会染了风寒。”
鹤影还未说话,那小丫头却已经轻哼了一声,“唐家少年,恕奴婢多嘴,你可是想娶这位子倾姑娘回家做媳妇?”
“当然不是!”忠玉慌忙摆手道,“我的心意,你家……应该明白。”
忠玉话音未落,墨星竹身边的小丫头已经叫了起来,“小、小姐……你去哪啊?”
而此时,墨星竹却是拧着帕子,独自转了身子。
那脸上的一抹霞红,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