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见她的侧脸,两人离得很近,雪白的脖颈露出一截,耳垂被冷风吹了,冻得有些红。
温砚书伸手,将窗户关上了一点,能透风,但不至于会太冷的那种。
洛以宁做了一个梦,梦中她看见自己倒在了工作的工位上,灵魂飘了起来。
她伸手想要抓住自己的手,却毫无意外的穿了过去,一点也没有碰到。
她漂浮在办公室的上空之中,只能看着自己的尸体。
一旁的同事打了个哈欠注意到了她,还以为她是太累了想要休息一会。
她旁边的同事和她关系不错,就想着让她睡一会就没管。
洛以宁就在半空中亲眼看着自己倒在工位上,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已经死了。
直到旁边的同事处理完了自己的工作,想要叫醒她的时候才发现她怎么也叫不醒了。
后来公司的同事联合起来将老板给告了,公司赔了一笔钱,同事和朋友将她的尸体安置后把她剩下的财产都捐了。
洛以宁这一觉睡得有些沉,直到感受到胳膊被碰了碰,她睁开了眼睛。
眼睛里面是还未消散的迷茫,就见温砚书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宁宁,快到了。”
微微的热气传到耳朵边上,有些痒。
洛以宁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坐了起来,注意到汽车外面的场景已经变了,街上多了些房子,路上也没有那么颠簸了。
温砚书不动声色的动了动已经麻了的胳膊,询问道,
“饿了没有?我带你去吃饭。”
洛以宁点了点头。
上辈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辈子才是新的人生,或许她也应该好好的融入进来了。
从汽车上下来后,萦绕在鼻尖的那股味道才慢慢的散去,洛以宁搓了搓胳膊,很快适应了外面的温度。
温砚书将自行车从车后面取下来,迎来了汽车上好几个人羡慕的目光。
温砚书带着洛以宁一路往一个方向走,但是很快,洛以宁就发现温砚书似乎并不是朝着国营饭店走的,而是菜市场。
两人相处了这么久,温砚书也知道洛以宁的口味,不过他还是先询问了洛以宁有什么想吃的。
洛以宁有些惊讶,
“你自己做?”
哪来的地方?她尝过温砚书的手艺,倒是还挺好吃的。
不过看着温砚书点了点头,眼里没有一丝担忧,想着上次来县里,似乎废品站的那个大爷就和温砚书挺熟的样子。
洛以宁于是没有再多问,报了个自己想吃的菜。
县城里的菜市场比镇上的菜和肉都要多许多,人也要多出来不少。
两人不远不近的并排着走,温砚书的余光始终注意着洛以宁。
“老胡,你说老大这次咋不和咱一起吃饭了?”
一个长着圆脸,个子有些矮小的男人一边挑选着面前的菜,一边和旁边的人搭话。
胡柏杨让面前的人帮他把他指的那些菜全装起来,从口袋里取出一叠票,还有一封介绍信,
“同志,你看看。”
或许是他经常来,老板看也没看,就直接给他称了。
胡柏杨这才有空应付刚刚问他话的人,
“这你问我就问错人了,我也纳闷呢。”
六儿,也就是圆脸的男人视线一转,忽然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那不是老大么?
六儿激动起来,猛地拍了一下胡柏杨的肩膀,正要喊人时,忽然又看到那人小心翼翼的护着一个女的。
六儿顿时挠了挠头,自己应该是看错了。
老大那人看似不好接触,实则是真的不好接触。
至少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胡柏杨转过头,
“怎么了?”
六儿摇了摇脑袋。
“没事儿。”
胡柏杨默了默,一巴掌拍了六儿帽子一下,
“你他丫的一惊一乍,赶紧的,推车推过来。”
温砚书感受到一阵炽热的目光,等他转过头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注意到温砚书的停顿,洛以宁询问道,
“怎么了?”
温砚书摇了摇头,
“没事。”
洛以宁也没在意,两人买了些菜和肉后又去供销社买了些东西。
温砚书带着洛以宁拐进一处巷道,拐了好几个弯之后来到一处地方,地上是铺的青石板道路。
两旁有些人在门口闲聊,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们,等走近了之后,一个婶子坐在门口缝衣服,看见路过的温砚书还打了声招呼,
“小温啊,这是你对象?”
温砚书踩脚踏的动作顿了顿,但是并没有踩刹车,嘴角扯了起来,应了一声,又询问道,
“柏杨在家没有?”
那婶子带着个老花镜,眼睛眯着凑得很近,闻言也只是摆摆手,
“没在,不知道上哪去了。”
“这姑娘俊咧!”
洛以宁回头礼貌的笑了笑,心中是越发的好奇了。
温砚书带着她往里面骑了一截路,停到了一扇门面前,门上挂了一把大锁,温砚书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取下来一把递给洛以宁,
“你收好。”
随即温砚书将自行车停好,上前一步去将门打开,洛以宁还没搞清楚状况,不过她相信温砚书,还是跟着他往里走。
温砚书将自行车推进来,把院子门关上,提上刚刚买的菜,
“等我做好饭之后,我们边吃边说。”
本来想要开口的洛以宁顿了顿,“嗯”了一声,倒是也不差这点时间。
洛以宁本来打算上前去帮忙,但是温砚书一手承包了所有的工作,先是从水井里打了水,将桌子椅子凳子都擦了一遍。
又找来了煤块和柴火烧火,打了水开始处理菜。
洛以宁这才发现,这厨房里面什么都有,锅碗瓢盆啥的,就连调料都挺齐全。
最后洛以宁只能坐在灶前看火,顺便取暖。
温砚书烧了简单的两菜一汤,一个小鸡炖蘑菇,一个土豆肉丝,还有一个腊肉炒白菜。
放到桌子上之后,又拿了滚水将碗筷淋了一遍,这才开始添饭。
“先喝点汤,饿了吧?”
洛以宁接过了碗,却没有喝,眉梢一挑,手里提着一把钥匙,
“这是?”
温砚书鼓起勇气,
“这里算是我在县里的房子,不过现在不在我的名下。”
“但是你放心,那人绝对靠谱,这房子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把洛以宁人都带到了这里,温砚书自然是不会隐瞒,后面的那些话也就顺理成章了。
温砚书从小脑子就灵活,但身体不好,长得很瘦弱,七岁的时候和寻常的五岁身形差不多。
之前的记忆已经不怎么清楚了,不过他记得当初母亲带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让他牢牢记住自己就是五岁。
温砚书虽然不懂为什么,但是看到母亲乞求的眼神之后还是同意了,他不懂母亲为什么要离开那个优渥的家里,来到这么偏远的地方。
但是母亲不说,他也就不问。
宋文汐觉得他年纪小,记不住,偶尔也会在他面前念叨,
“我们离得远远的,离那个人远一点。”
温砚书就像一个寻常的五岁孩子一样长大,读书,上工。
十几岁的时候知道了黑市的存在,他看过许多书,会组装各种各样的工具,也有经济头脑。
在发现了黑市的潜规则之后,结识了各路的人物,渐渐地建立起了一条完整的地下线。
不过他们踩着边缘线从来都没有越界过,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够存在这么久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