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月亮高悬墨色的天空,天地都是清明一色。明亮的月光洒在地上,如同水洗的荒野。
荻花洲中心,一道墨绿的身影如同凌厉的风来去自如,如刀锋的衣摆随风摇摆。
墨绿的光团窜出去落在芦苇丛,来人化作一个手持长枪的少年。
“护法夜叉罪孽深重,杀死我这么多族人,这份业债终有一天会毁灭你,你在意的人也会和你一样痛苦不堪。”
脑袋里的声音叫嚣着,脑海里一片猩红,这个声音如雷贯耳。
“我不会允许自己毁灭,也不会害任何人与我一样毁灭的。”魈的声音满是痛苦。
脑子里涨涨的,好像塞进去了许多丝线,那些发红的物质纠缠着他,将他勒的几乎窒息。
脑海中的声音与他对抗,“不,你会重蹈覆辙我们的命运,所有你在乎的人都会落得和我一个下场。”
低沉嘶哑又带着恨意。
他一个脚步不稳,跪在地面,比起精神上的痛苦,那些厮杀流出的血根本不值一提。
过往的回忆,死亡与仇恨都在切割他的灵魂。
数不清的冤魂死在他手中,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斩杀了多少魔神余孽,数不清的吧,可即使这样,也无法阻挡内心的怨恨。
他时常会想,为什么护法夜叉只有他活下来了,是上天的恩赐吗,又或者是一种折磨。
他造了那么多的杀孽,按理应当也死在魔神战争中,却还是顽强地比任何人都走得远,独活的人就一定幸运吗?
他压抑不住从心底翻涌的仇恨。
“呃嗬。”他捂着头,痛苦之色难以言喻。
一股悠扬的笛音响彻荻花洲,轻柔的笛音如同旷野吹过的风,如同天上悬挂的月,温柔而眷恋,给痛苦中的他带来丝丝抚慰。
那些难过的回忆,嘶吼的魔物都被驱散掉,柔软细腻的笛音包裹他,滋润着他的心扉。
给他无限的勇气。
魈抬起头,冷汗几乎浸透他的衣衫,被冷风一吹,一股寒意袭来。
一个翠绿的人影盘腿坐在月光下,他的五官在月光辉映下变得细腻光洁。
他的眼睛如同翠绿的果酒湖,藏着酒一般的甘醇。
“哎呀呀,今夜月光真好,不一起喝一杯吗?”他的声音也和酒水一般透彻。
魈捂着脸看了眼温迪,他的神情散发着柔和的神性光辉,不像作假。
他本该拒绝的,他本能的不想被人看见这副狼狈的样子,但是今晚的夜风温柔,月色也朦胧,或许他也可以选择休息一会。
“可以。”一截短音从魈的喉咙里发出来。
“嘿嘿,良辰美景就该配美酒。”温迪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猩红的酒水倒入杯子里,透着细腻的光亮。
温迪从高处一跃而下,他递给魈一个杯子,两人就这么席地而坐一块大石头上。
“又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我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演奏乐曲,笛声能治愈心灵。”温迪的笑容灿烂。
“没什么,不必在意我。”魈别过去脸,让人一时看不清他的神情。
寂静中,一声叹息飘荡在荻花洲中。
“那就喝酒吧,喝酒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醉了后烦恼就通通忘掉。”温迪说。
夜色渐深,喝酒的二人一个双眼迷离,一个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蒙德的酒后劲大,刚喝不觉得有什么,喝完就看月不是月,看人好几个头。
魈手枕着头,安静地躺在地上睡着了,他喝酒不上脸,看起来没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但是手里的酒瓶却都空了。
头晕的很,温迪摇摇晃晃去水边洗个脸。
荡漾的湖面倒映着月亮的模样,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两道黑影,狰狞的黑影形成两个人形,倒映在水面上张牙舞爪。
两道黑影在月光下无限被拉长。
荻花洲总共就魈和他两个人,怎么会背后又出现两个人影呢?
温迪迟疑地回头,突然脑袋一痛,一句谁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躺在地上。
隐约中他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
“终于逮到他单独行动的时候了,魈太警觉了,差点被发现。”
“抬走抬走。”
“……”后面的他就听不清了。
原和达达利亚兴奋不已抬起到手的人质,奔往璃月。
这起绑架案件以原为发起人,达达利亚为助手正式启动。
还有一个蒙在鼓里的钟离作为最终boss好了。尽管钟离自始自终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成为顶罪人。
那日须弥求学谈话后,达达利亚本想以执行官的身份邀请温迪前来,不过原考虑到了执行官与温迪关系存在裂痕,决定亲自和他聊聊。
只是好巧不巧他来到了荻花洲,两个人一拍手,决定先把温迪单独拉出来谈话。
可是他和魈喝酒喝的开怀,魈的警觉性太高,时不时睁开眼望向芦苇深处。
他俩不敢轻举妄动,等的花都谢了,才等到温迪自己走出来。
原从这个破旧的杂货屋里翻找出一个麻布袋子,比对了一下大小,问达达利亚,“你审我审啊?”
“我来吧,你的身高容易暴露。”达达利亚道。
毕竟绑架的人是个小孩子,这种事情只要是个熟人,都能猜得出来是她。
达达利亚似乎有些犹豫,“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他怎么说也是钟离先生的老友,要不请先生过来。”
原瞪了他一眼,“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绑都绑了还讲究个礼仪。
原抄起一侧的剪刀,达达利亚往后退了两步,“倒也不必动刀子,我去就是。”
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剪起手里的麻布袋子,咔擦咔擦,手起刀落,麻布袋出现三个窟窿,刚好够达达利亚呼吸以及看路。
达达利亚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要修理我啊。”
原奇怪不已,“你想到什么了?”
达达利亚摆手装傻,“没什么没什么。”
当温迪睁眼的时候,他的酒也醒了,头顶悬着刺眼的烛火。
空气里一股难闻的霉味,尘土飞扬,墙角里破损的陶罐,无一不透露着所处环境的恶劣。
这个空间里堆着一些干草,墙角里扔着一截破烂绳子,看样子像农民的杂物室。
他想发出声音,却只能发出短暂的嗯嗯声,嘴巴被一块破布堵住了,手脚也被绑在椅子上。
他以风神的名义发誓,他一没偷二没抢,三没结冤家,到底是哪个歹徒看他不顺眼,要这么折磨他。
木屋年久失修发出嘎吱的声响,那破门还漏风,依稀看得见窗外青绿的景色,似乎是在野外。
一个成年男子走进来,他的身形很高,屋子有点容不下他,他需要低下头勉强进来。
他的头上套着一个麻布袋,只留两个窟窿。
温迪无法从外表判断他的来路,只知道他有一双湛蓝的眼睛,裸露出来的皮肤很白。
男子的声音压的很低,“我需要你帮一个忙,帮完就放你走,不害你性命,如果你不愿意,那么后果你是知道的。你能懂我的意思吗,懂了就说句话。”
男子手横在脖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呜呜。”温迪左右挣扎,内心不停呐喊,倒是拿下布匹,他说不了话。
“我听说你有一个什么教令院学子证,把它交给我,然后在这份文书上签个字,看清楚了吗?”
男人展示了一下手中的纸张,他收回的速度太快,刻意隐瞒上面的内容,温迪什么都没看清。
他火急火燎地下了最后通牒,“这样吧,我给你一晚上考虑时间,你自己主动拿出来也少受点罪。”
留下一脸懵的温迪。
所以还是没把他的嘴巴解放。
这都什么人呐,完全不给他开口求饶,啊不,说话的机会,只要他多停留一会,就会发现温迪在不停的点头。
男子转身离开的那么坚决,不知道的还以为去赶下一单呢。
室外,达达利亚捂着狂跳的心脏,努力平复心情。
原从椅子上蹦下来,飞奔到他面前,“这么快就审好了,怎么样?”
达达利亚拇指捏食指,比了个OK的手势。
“第一次审熟人,还是异国的风神,有点紧张还有点不安。”
“可是你同事女士都直取神之心,你还担心这个?”
“好像也是哦。”达达利亚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等等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原无辜望天。
…
“嘀咕嘀咕。”
清脆的鸟鸣在山野里回响。
荻花洲丛中掠过一只鹧鸪,羽翼震动带起一片芦苇抖动的哗啦声,荻花洲近水,附近的青蛙一到深夜就发出呱呱的叫声。聒噪吵闹的很。
尽管眼睛紧闭,感官依旧清晰,他听见很多混杂交织的声音。
脑袋好晕,整个人像站在棉花糖上,身体好像要飘飞起来,周围一切都那么模糊不清。
醉酒后肠胃里一股焦灼的热意,酒水弥漫喉间带来的干涩感。
果然喝酒也不是万能的,暂时的麻痹后烦恼虽然缓解不少,但是酒醒后身体的不适无法缓解。
温迪已经离开了啊,魈张望了一眼四周,他的酒瓶还翻打在原地,酒水空空如也,只有凹陷下去的草地是他来过的证明。
月色给附近的水洼挂上一层模糊的色彩。
欢宴过后是无尽的寂寞,举目天地间,他依旧无归宿。
魈的手掌触摸到一块坚硬的东西,硌的掌心钝痛,他低下头一看,是一颗袖扣。
白色的云母一样夺目,袖扣摸上去手感滑润,袖扣来自温迪的身上,只有他那贵族般优雅的穿搭才用的上这样的扣子。
这时他注意到地面有拖拽的痕迹,他对环境的变动很敏锐,在他们喝酒前还没有这两道脚印子。
草丛被拖延的又杂又乱,有一大一小两个人来过。
魈垂眼看向手中的袖扣,结合目前的情景,猜的出来那位文雅风趣的吟游诗人出事了。
他扶着昏胀的脑袋起身,有人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劫走了,排除温迪自己走的可能,湿土上没留下他的脚印。
他对温迪的好感说不上什么有多高,但也印象不坏。
这人虽行事肆意随性,偶尔使点坏心眼,但是他也细腻温暖。
在无数个痛苦的被业障侵蚀的夜晚,都是温迪用笛声抚慰的,他从不说这是为了他而奏,只把理由推给天气好,景色好,再借此提出共饮一杯的想法。
抛开外界的评价,魈认为他是个蛮有同理心的一个善良人,他不希望好心的人因为他出事,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
魈叹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他需要去找找人了。
好在日头还没出来,泥水还没干涸,泥土总会留下印记,他就顺着脚印追踪。
出了荻花洲,那些泥土就渐渐消失了,有的被石子路磨掉,有的被水冲刷的干净。
脚印消失的方向通往璃月郊外。
那边有几个愚人众看管的营地与房屋,他不清楚是不是他们搞的鬼。
魈右手浮空,一个黑绿的面具凭空出现,随着他的挥动覆盖到脸上,整个人就化作一道锋利的流光。
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哀嚎遍野。
既然找不到,就挨个打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