臼利满开始了和你的偶遇。
这里的主谓宾搭配,似乎有点问题。既然是偶遇,怎么能由人为开始呢?
自然是因为那是假的。
第一次见臼利满冲你招手、把你叫出教室,你不明所以,想来先去也只以为是妈妈有什么事让他帮忙传达。
“不是哦,是我个人的事!”
臼利满道出来意。
他向你请教肉臊饭的做法。
“没什么特别的?”你更摸不着头脑了。
肉臊饭那是懒人便当啊。
也许臼利满突然对料理起了兴趣吧。
来自二年级前辈的诚恳请求,你还是应下了。
频率错觉、对人的效力也是相同的吗?
比如刚认识了某个汽车品牌,接下来就会发现这款汽车无处不在,即使路边还有其他不知品牌的汽车,人也只会注意到自己刚接触过、变得更熟悉的那一辆。
只要接触到了一个新的事物,这个世界就开始像偶然一样让人不断地和它产生进一步的关联。
一旦发现,就无处不在。应当是大脑的错觉吧?
可臼利满找你找得越来越频繁,让你忍不住质疑他那份对料理升起的过度的热情,是否别有用心。
想太多可不是美德。
你更看重摆在明面上的陈辞,一如比起背后的凝视你更青睐没有弯弯绕绕的正面打量。
打定主意不浪费时间猜来猜去的你,在上补习班做数学题时打破了自设的道德界限。
作辅助线之后给交点分别设M、R,是巧合吗?
连在一起就是M-C-R了。
从MCR联想到Michiru的你,又从Michiru联想到了谁呢?
游戏吗?
这可不像在校时只字不提也完全不去想有关“美知留”的事、只跟妈妈讲的你。
臼利满吗?
那也不像其实连名字都不太想跟妈妈的工作牵扯到的人进行交换的你。
不过。
就当成二者皆有吧。
变得不像过去的自己,并不是什么坏事呀。
再说了,又不是没长嘴,如果你觉得不合适的话,自己会拒绝的,就跟以前做过的那么多次一样。
前提是,臼利满先提出来。
他不说,你怎么答应呢?
等啊等,没让你等太久,臼利满上道地请你下次再做肉臊饭的时候能不能再给他尝一次。
说是想要实地比较区别。
听起来不太合情理的借口。
然而你觉得时间正合适。
不仅指约定时间不是天黑或逢魔时刻,是天色正好的午休,合适还在于你对臼利满的兴趣、耐心和好感还没有随时间流逝而被磨平。
“味道、差在哪里呢?”不知道臼利满还打算坚持热爱料理的人设多久,你用筷子不走心地在自己的便当盒里拨弄,随口问道。
你一副压根不打算配合他的表演的样子,臼利满有几分哭笑不得,同时有几分窃喜。
若被说是在演戏,那臼利满可着实委屈。
毕竟,对于同种料理为何能令人有完全不同的感受,他是真心想要探究一个回答。
只不过,要的不是他自己的答案,而是你的。
你不愿意装作不知情,换句话讲,就是乐意听到他说开吧?
臼利·洞察秋毫·满,明亮的目光倍显愉悦,透露着隐约的狡黠情状:“很明显的吧?”
你:“?”
就着你的手,臼利满用你的筷子夹起了胡萝卜雕的爱心——关于这个,事前申明,这仅仅是用以装饰的小习惯,你并不是故意的——然后将你的无心之举的造物放入口中。
他神采奕奕,在短暂的咀嚼和吞咽动作完成后才放开:“差了这个吧?”
你拿着筷子的手开始不稳:“臼、臼利君,这是我刚用过的还没洗!!”
“嗯,我长了眼睛噢!”
看你慌乱的样子,臼利满心想,果然还是不能松开你的手啊。
于是他将手再度覆了回去:“筷子,要掉了噢。”
对视之间,你明白了“很明显的”指的是什么。
……你的心跳、不会也很明显吧?!
*
令人脸红心跳的俗套开端持续不了多久。
罪魁祸首是提出对九刷道子隐瞒交往一事的你。
臼利·不理解你执意约法三章的用意·满:“为什么?”母女关系不是很好吗?
“不、不好意思啦…!”你倒不是担心会被反对什么的,“再说,万一给你带来不必要的压力和困扰、就不好了。”
压力、确实会有,但应该不至于到困扰的程度。臼利满想了想,又觉得在关系的初期确实不该过早地曝光、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慢慢来吧。
臼利满做了当时他并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懊悔的决定,同意了保持地下情。
人不能因噎废食,同理,明面上瞒着九刷道子,并不代表你要回避一切与臼利满的交集。
夏天,IH,男高中生的肉.体。
其他人会依据这三个词联想到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反正观赛后的你深受打击。
臼利满的双腿在平常午间被夏季校服长裤包得严严实实,突然展现在人前,排球裤下瘦且肌肉线条清晰可见的大腿和小腿,怎么看怎么让人为自己同样的身体部位上的脂肪而心感罪恶。
你问了臼利满的体重,被严重shock到了。
不都说同等情况下肌肉会更重吗!怎么一米八还能那么轻!
即便如此,对身体发育现状比较满意的你也没想着去节食。
一切都怪臼利满!
明明是特意多做的、分给他的部分,他还经常——
“想吃吗?”
你挣扎一番,随后摇头。
臼利满假装当真,认真吃饭,在你偷偷看过去的时候,突然抬眼:“这不是很想吃嘛!”
你:!!!
被抓包,接着,被投喂了。
本来就因为馋被发现而难为情的脸更红了。
这似乎让臼利满发现了某种乐趣。
……这样下去不行!
你开始拿出意志力拒绝臼利满用你投喂他的东西投喂你。
要不怎么说都怪臼利满呢,他的劣行还包括对“被拒绝”求根问底:
“在节食吗?”
臼利满是笑着问的,而且非常灿烂,你却感到压力,说不出假话:“……是、是啦。”
“现在这样就很好啊。”很匀称。
“……是满君太瘦了啦!”
没有男生听到这个评价会开心。
臼利满危险地眯了一下眼——或许只是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又睁开得和往常无异:“我身上很多肌肉的噢?”
“我知道的啦。”你看起来更委屈了,声音小得听上去像敷衍。
臼利满:不,你才不知道呢。
他的嘴角一点一点放平,从60度角变成30度,彻底不笑的时候,你的手被抓获成功、摸上了他刻意绷紧、凹出来的梆硬的腹部,隔着衣服。
从没摸过男生腹肌的你,并不知道它在不发力的自然状态下本该是软的。
但你不可能察觉不到臼利满的心机!
你:!!
怎么这样!!!
是在色/诱吧、是在色/诱没错吧!
口不择言,你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都胡乱说了些什么:“嗯、摸,摸到了!所以我才想节食的嘛。因为、不想看起来和满君不相配。”
……不想、不相配?
臼利满怔住了。
应该开心的吧。是的吧?
可是,看起来——给谁看?你们可是在地下恋啊。
啊,真是,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狢坂的啦啦队给桐生八组织的喝彩应援词是“扣得好——八——”。
臼利满喊“八——前辈”的时候,其实也想过要去掉“前辈”。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叫前辈能表示尊敬、彰显自己的特殊性从而和应援席区分开来,没什么不好。
球给低了,给高了,给远了,给近了,给早了,给晚了……八前辈都会想办法处理掉。
桐生八被誉为“扣恶球的桐生”,臼利满不是不为前辈声名在外而自豪。
可他同时不愿意接受自己托出了恶球这件事,哪怕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错,大多数情况下也并不可能是他一个人的错。
八前辈,分明可以大声吆喝别人给出更好的托球的,更别提对专司此职的二传臼利满,更应该狠狠地刁难他才对;
你,也可以更任性而不是小心翼翼的,在交往了数月后的现在。
「臼利满」怎么就这么被动呢?
熟悉的被动。
就像第一个触球的总不是二传手、不如说最好不是二传手;
直面九刷监督、和她相处更多的也不是他,而是你。
不管臼利满再怎么努力,他都需要有同伴尽量帮忙接下一传、给他创造机会;
不管他再怎么担保自己不会对来自监督的别样审视感到负担,只要你还对九刷道子「公私分明」的理念怀有执着的态度,就不可能主动提出要向妈妈坦白。
想想办法吧。
二传被追发时,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可生活究竟不是球场。
主动打破僵局、迎接第一次触球、而不是被动等待,也称不得是「二传手失格」吧。
不过,在那之前。
在你放弃自带便当、转归校园丑食的那一天,臼利满捏着你的脸,在心里想——
先解决一下自家女友虐待自己的胃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