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直接在方菱的院中放声大哭。
方菱也不阻止。
反中苑里的下人都被打发出去办事了。
院外又有水桃守着,不用怕有人偷听了去。
她知晓,吴氏这是在发泄心中的郁气。
郁气消散了,才会渐渐断了寻死的念头。
她也不是圣母到要去救仇人的母亲。
只是,吴氏无错,也未害过国公府。
而且,她还有事要拜托吴氏帮她去完成。
吴氏想凭借一己之力去杀吕怀安。
这种以卵击石的报复方式。
不仅达不到她的目的,而且还会赔上自己的性命。
又是何必呢?
“大姑娘,我活得生不如死。”
吴氏压抑住哭泣声,
“那个畜生只要心情不好,便拿我撒气。”
“府里的小妾又被他宠得无法无天。”
“平日里小妾都能对着我趾高气扬。”
“我是正妻,却要给小妾做小伏低。”
“我多活一日,便多受一日的苦,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看着吴氏哭得像个孩子。
方菱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背,
“心里苦便哭出来吧。”
“你这是郁气郁结于心,一直未得消散所致。”
“我给你施一套金针术,助你消散郁气,一切便都会好起来。”
吴氏抬眸,泪眼婆娑,
“无用的,我要带着吕怀安一同下地狱。”
“只有如此,我才能解脱。”
方菱声音轻柔,像哄小孩一般安慰,
“一切都会过去,你会好起来。”
吴氏继续放声大哭,
“我父亲母亲既然不疼爱我,又为何要生养我?”
“他们将我嫁入吕家之后,便对我不闻不问,否则吕怀安也不敢如此无所顾忌地虐待我。”
“吕怀安那个畜生那么宠爱妾室。”
“可为了自己的颜面,我向他讨要放妻书,他却咬着不肯放我走。”
“说什么我想要离开吕府,除非死…”
“他为何那般狠心?”
“为何…”
“……”
方菱听着吴氏发泄内心的愤懑,也不开口打断。
她拿来自己亲自调制的安神疏气香,点上后,放在吴氏身边。
一刻钟后,吴氏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她止住哭泣后,脸上有些羞赧之色,
“我这一把年纪还在大姑娘面前如此失态,实在是惭愧。”
方菱也不介意,摆摆手,
“人都有七情六欲,情到伤心处放纵大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跟年纪无关。”
“只是,我看你郁气还未全消,须得再用金针术疏导。”
吴氏不解地看着方菱,
“你为何要如此帮我?”
方菱也不隐瞒,
“因为我需要你去揭发吕怀安偷税漏税的罪行。”
“你想要报仇,同他同归于尽,并非最好的方法。”
“让他自食恶果,受到应有的报应才是正道。”
吴氏闻言,眼眸一亮。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吕怀安视财如命,手上的银钱已经够多了。
可却依然贪得无厌,偷税漏税一直都是有的。
在大梁偷漏税三十万两白银以上,便可判鞭刑五十,并终身监禁。
估摸着这么多年来,吕怀安偷税的数额都可以让他判好几个终身监禁了。
她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个好办法?
只想着用毒,用刀,这些手段去和吕怀安同归于尽。
却不知,那些手段不一定能成功,且损自己的阴德。
名正言顺地把他送入牢房。
并能让他眼睁睁看着一直视如性命的钱财,被没收。
那可不比要了他的性命还要解气。
“所以,你是想让我去偷他的账本?”
吴氏接话道,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愉悦起来。
“没错。”
方菱说着拿出金针上前,
“吴老夫人,您身子坐正便可,我开始给您施针了。”
吴氏闻了她方才点的香,情绪也稳定了不少。
心中的郁气也消散了些。
连带着求生欲也跟着强了。
她不知不觉便听方菱的指示,坐端正了身子。
方菱也不耽误,用金针娴熟地在她头上的几个穴位依次扎过。
一套针法下来,吴氏只觉心情松快了许多。
别人对自己不公。
也
没有人爱护自己。
可她自己如果都不爱惜,那岂不是真正的可怜可悲?
她又没有做错任何事?
凭什么要跟吕怀安一同下地狱?
他自己造了孽,让他去承受自己该担的后果便罢了。
她还要好好活着,就算离了吕家回不了娘家。
那她便出家去与青灯古佛为伴了此残生也比走一条不归路好。
方菱见她的神情好了些,眼神中也多了一些精光。
知道她的郁气消散了不少,也稍稍放下心来。
“你想办法将吕怀安的真实账本偷出来,然后去衙门告他。”
方菱开口继续方才的话题。
吴氏有些为难,
“他的账本一直都锁在书房里。”
“他的书房外人是不得入内的。书房的钥匙,他也一直贴身带着。”
“想要偷账本出来,有些难度。”
方菱也没接话,而拿了一包药粉给她,
“这是迷药,吃了能至少昏睡两个时辰。”
吴氏眼前一亮,接过迷药,收进袖袋。
她已经知道如何做了。
“那我拿到账后,是立刻去报官,还是将账本送来给你先查看?”
吴氏问道。
“不必,直接报官,让官府处置他便好了。”
方菱语气淡淡。
她并不想插手处置吕怀安。
她嫌脏了自己的手。
而且,当吕怀安知晓,自己是栽在他一直欺辱和看轻的妻子手上时,估计心中的痛苦才会更深。
她就等着看,吕怀安悔恨,痛苦,锒铛入狱的痛苦模样。
方菱又给了她一些安神疏气香。
让她回去点在寝室之中,有利于她郁气的疏散。
吴氏道了谢,告辞出了国公府。
她坐在马车上,盘算着,等吕怀安入狱后,她自己的归宿。
总之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怯懦退让。
这么多年来,吕怀安在她身上施加的痛苦,她要全都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