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轻年在街上拦住了今晚巡街的城卫,说明情况后,便将两个野狗帮的人伢子和陈荞送往了衙门。
这种小型案件是不可能送往镇抚司的,张轻年也没那个半夜抓贼就敲开镇抚司大门的本事。
当晚值夜的衙门捕快将两个拐子接手后,睡眼惺忪的刀笔吏开始记录张轻年的案发供述。
陈荞在进入衙门情绪安定下来之后,也开始讲述自己被拐的经历,孙亮捕快立刻追问道:“陈姑娘还记得自己跑出来的地方吗?”
陈荞摇摇头:“马车带着我们一直在转悠,在移送我们进了一个小院之后,我趁看守不注意跑了出来。一路上都很慌,天黑也辨别不清方向,离我遇到张大人的地方也有点远了。”
孙亮遗憾的轻叹一口气:“也不能强求你个小姑娘记那么多,我已经安排人在审问那俩人伢子了。”
这种帮派团伙犯罪,讲究的是速度,今夜胖子和瘦子两人只要不归就一定会打草惊蛇的。不过后面抓贼的活儿却不是张轻年管的了,那是府衙捕快们的差事。
刀笔吏梁田记录完张轻年和陈荞两人的陈词之后便示意两人可以自便了,一旁的孙亮捕快热心道:“陈小姑娘,我们会安排找你家人,不过你这几日在府州城没有落脚地方。你和我家女儿年龄相仿,要信得过我的话,我为你安排住在我家如何?”
陈荞没有立即回应,犹豫了会儿,怯怯地拽了拽张轻年的衣角:“张大哥,我可以跟你走吗?”
陈荞这话一出,不仅孙亮愣了,张轻年也愣了,怎么衙门的形象都比不过一个醉酒青年了。
张轻年本想拒绝,自己一个单身汉带个小姑娘回家叫个什么事儿,然而看着陈荞可怜又缺乏安全感的眼神,瞬间内心动摇了,于是下意识说:“好,那你跟我走吧。”
“陈姑娘真的不再考虑了?”孙亮一副父爱泛滥的模样将张轻年和陈荞送出了衙门。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有她家人消息就来找我。”张轻年跟孙捕快拱拱手,身侧是拽着张轻年衣角不肯撒手的陈荞。
张轻年带着陈荞一路缓行,回到了自己的狗窝。这里是张轻年来府州城后,每月1000文租的一处小院,隔了镇税司两条街,地方相对僻静。
推开小院门,张轻年一边从井里提起一桶水,边跟陈荞说:“你饿不饿?我先去烧水。”
陈荞被拐的日子里担忧受怕,今夜又奔逃了很远,确实是饿了。但依旧不好意思道:“太晚了,今日张大哥也累了。你休息吧,明日再说。”
可肚子里传出的咕咕声却出卖了她,陈荞不由尴尬地脸上泛红,不好意思地揪着衣角,更加害羞了。
张轻年麻利地烧好水,看了下厨房就剩点青菜和鸡蛋,便给陈荞下了碗清汤面条,盖俩荷包蛋。
陈荞显然是饿极了,张轻年洗把脸的功夫就吃完了,吃完有点不好意思看着张轻年说道:“张大哥,我不白吃白住,等我找到家人了,我让我爹给你钱。”
张轻年摆摆手:“你太见外了,一点吃食而已,没什么。今晚你睡里屋床上,我就在外间打地铺。”
“这怎么好意思,我睡地铺。”
“我武夫体魄,你身子骨弱。就这么定了。”张轻年把陈荞留在里屋,径直向外走去,随手带上门,没给陈荞再拒绝的机会。
陈荞被拐的一个多月以来,年龄幼小便遭逢大变。陈荞几乎没有睡好过,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在单纯的年纪里心智快速成长。
面色良善的老婆婆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而一身酒气的深夜醉鬼竟然是个好人。也不知家里的爹娘怎么样了,是不是很伤心,很焦急地在找她。
在这纷乱的思绪中,陈荞不由又想起了今夜绝望时,小巷中传来的声音:“喂,脏手拿开!”想及此处,陈荞又裹紧了一点被子,看向外间:“张大哥,你在吗?”
“我在,怎么了?被褥薄?”
“没事,很暖和。”
“哦睡吧。”
在一个认识了不到一天的陌生男人床上陈荞安心地沉沉睡去。
“小荞,小荞,你在哪儿?快回来!。”陈荞看着父母向她焦急地呼喊着,她想奋力跑过去,却被人拽着离她们越来越远。她想大声呼喊,却发现嗓子怎么都出不了声。
她回身想甩开那只拽着她手腕的手,一扭头却看见了伪善恐怖的老妇人脸。陈荞惊恐出声,一下惊醒了过来。
陈荞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身上的汗已打湿了内襟,环顾四周,屋内只摆放着一张简陋的书桌。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此刻已日上三竿了。
陈荞渐渐回过神来,门外响起敲门声:“你醒了吗?”正是昨晚那个让陈荞安心的声音。
“醒了,我马上起。”陈荞穿好衣衫走到外面,就看到张轻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正在吃油条和豆腐脑。
张轻年见陈荞走了出来,招呼道:“过来吃早饭,街角的包子挺好吃,还有油条和豆腐脑,你看你吃什么?”
“我都行。”陈荞坐在一旁拿起一只包子啃了起来。
两人沉默着吃了一会儿,张轻年率先解决完了自己那份擦擦嘴对着陈荞说:“我在镇税司当差,每日路过府衙,我会帮你问问有没有消息。对了,你识字吗?”
陈荞咽下嘴里的食物:“学过几年。”
“你一会儿写封信,把你在大夏的家里地址写清楚,我去找个跨洲镖局,给你家里报个平安,看能不能让他们来接你。也不能光靠官府,两手准备嘛。”张轻年贴心建议道。
“谢谢张大哥,我马上去写,可跨洲镖局很贵吧,我之后一定还你银子。”陈荞感激道。
“没事儿,到时候再说。”张轻年摆摆手,大度道。